“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温经略说。
“这不是发生不发生的问题。”张小霜看得透彻，“是你和我之间，不匹配。等你以后，越做官越大，我可能只会成为你的笑柄。我不想那样。不想成为别人口中议论的对象，也不想被人悬殊的对比，嘲笑。”
“我从来没想过离婚，也不会和你离婚。”
张小霜忽地坐起来，她气恼地瞪着他，努力克制满腔怒火，却依旧忍不住咬牙切齿，“你当然可以无所谓，因为被议论的人会是我，被嘲笑的人会是我，你真是还会落下贤名，发达了也不抛弃糟糠之妻！”
说到恼恨之处，她一脚揣在温经略身上。
温经略猝不及防，半边身体掉到床下，凭着灵活的反应才没有直接摔个脸朝下。
四目相对，温经略目光复杂。
“所以你想和我分开？”
张小霜恨恨地咬着牙，说不出话。
她当然不想，更别说，一旦分开，如果小石头跟着自己，过的日子肯定不如跟着温经略好，可如果跟着温经略，生活条件好，但未必会有人像自己那么对孩子好。
可是，不分开，她迟早要面对她和温经略之间越来越大的差距。
男人叹息着，过去抱住了她。
“别怕。”他说。
张小霜颓然地坐在床上，心中忍不住厌弃这样的自己。
养鸭场的工作走上正轨，苏蕴然挑了个吴青林执行任务回来的时间，将一份养猪场图纸交到了吴青林手上。
“养猪。”吴青林看了看苏蕴然，脸上有点儿茫然，“你确定这是养猪场？”
“是啊，半自动化养猪。”
苏蕴然指着图纸上的部分，“为了防止猪与猪之间也产生以大欺小的问题，每当它们吃完草回来，往这个门口一站，体重大的猪，就会开启这边的门，体重小一些的猪就会开启这一边的，到时候势均力敌，就算起了冲突，也不会出现太惨烈的事故。”
这种养殖方式是苏蕴然加的牧场在全自动化出现之前，使用的养殖方式。
吴青林：“……”
不得不说，这个设计，他是服气的。
“可是，你确定能够养得起来吗？”
“确不确定，总得试一试吧，什么都不做，一定养不起来啊。”
吴青林一贯拿苏蕴然没辙，带着人去苏蕴然早就圈定好的地方把养猪场盖好了。
很快，苏蕴然要操心的就只剩下猪崽了。
这个问题苏蕴然事先和张小霜提过，但张小霜始终没给她什么消息，看起来是没什么进展。
“你整天上山，有没有在身上遇到过？”晚上睡觉的时候，苏蕴然问吴青林。
吴青林仔细思忖了一下，略微摇了摇头。
“也有一些动物的痕迹，但没有见到过野猪，我们动静太大了，基本上那些动物一听到就该躲起来了。”
这大半年来，那座山已经成了吴青林等人的训练基地，各种悬吊、翻转、翻滚都在那座山上进行。
每到周六日，吴青林休息的时候，还会带着吴思言和吴墨言上山。
苏蕴然没去看过这父子三人的远行，但半年多以来，两个孩子肉眼可见身体结实了许多。
苏蕴然琢磨了一下，决定明天再出岛去转转。
明天正好周六，吴青林想着已经很久没有陪苏蕴然出门了，便道：“我陪你一块儿吧。”
“那孩子呢？”
“谁家的孩子不是满街跑？家里有吃的喝的，还能饿着他们？”
苏蕴然幽幽地叹了口气，这样的散养方式，在后世绝无仅有，以至于有的时候她会产生一些恍惚，觉得会不会太过了。
第二天，苏蕴然给吴思言和吴墨言留了饭，就和吴青林一起出了门。
他们出门比较早，出门之后第一件事是直奔肉联厂。
这里是杀猪后，第一批肉出现的地方，从这里寻找货源，应该是靠谱的。
两个人赶到的时候，，肉联厂出货已经出得差不多了，苏蕴然和吴青林只看到一扇一扇肉被各个机关单位食堂的人拉走。
“应该还是有猪的。”苏蕴然说。
趁着看大门的大爷闲着，苏蕴然上前搭话，“大爷，这肉一般几点开始出啊？”
看大门的大爷可能才吃了早饭，一直在剔牙。
他把苏蕴然当成了来买猪肉的，懒洋洋地说：“你来晚了，早晨四五点就开始了，这会儿早就没有了。”
“这么早？”
“是啊，养猪场那边一两点就会送过来，值夜班的同志宰杀完了，再分类装好，差不多就四五点了。”
“养猪场？咱们这儿还有养猪场？”苏蕴然连忙问。
她的惊讶让老头儿看了她一眼，眼神慢慢锐利起来，“你不是本地人？”
苏蕴然的口音还是挺明显的。
闻言她笑了笑，“是啊，我是岛上过来随军的家属，家里孩子年纪小，身体弱，想弄点儿肉给补补，可惜，我们岛上总是抢不到。”
苏蕴然拿出自己的证件对老头儿晃了晃，对方才松了口气，收起了警惕。
他叹了口气，“那你来晚了，这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那您刚说的养猪场……”
“嗐，就在下边的村子里，可穷啦。”老大爷低声说，“你们不知道，前几年咱们这边闹过一阵儿，学校的校长、老师都被打到那里去改造了，日子苦着呢。”
苏蕴然：“……”
她心口一沉，一时间有种难以喘息的窒息感。
一直以来，她其实最怕听到这样的消息。
因为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地祈祷，祈祷时间快点儿过去。
这位大爷似乎感慨上了头，竟然说：“半夜还得拉车过来，全靠人，这一天天累得哟。”
苏蕴然忙插空问：“很远？”
“可不嘛，就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七八里地吧。”
七八里，不算远，可是，如果每天拉着几百斤的猪上路……
苏蕴然想想都觉得窒息。
又跟这位老大爷聊了几句，被告知要想买肉，必须得四点以前到这里，苏蕴然再三道谢后，便准备和吴青林一起去一趟村子里。
这个年代不流行打车，公交车也只有两趟，在这个小城里交替来回开。
两个人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干脆开动十一路前进。
花了个把小时，两人就进了村。
村里没什么人，两人沿着村子转了一圈，才找到一个破破烂烂的养猪场。
围墙低矮，门口是篱笆墙做的，站在门口可以看到两间茅草房，此时，隐隐可以听到有人在咳嗽，一下一下，始终不曾停歇。
苏蕴然忍不住皱了皱眉，即便她见多识广，她也没见过有人可以这样咳嗽。
吴青林也说：“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苏蕴然想了想，干脆喊了一声，“有人吗？养猪场里有人吗？”
“有人！有人！”
有人喘着气冲过来，把苏蕴然吓了一跳，转了个身才看见是个又瘦又矮的女青年站在她身后。
苏蕴然连忙说：“同志，你是……”
“我是……来养猪场改造的，”她微微低头，话说得非常快，似乎非常以此为耻，“你们是……”
“我们是岛上的，我们最近在岛上新做了个牧场，想要养猪，但找了许久都没有听说哪里养猪，今天还是从养猪场听说的消息，所以特意过来学习一下。”
苏蕴然微微一笑，说话十分和气，“我是牧场的负责人，我叫苏蕴然，请问你贵姓？”
女青年顿时受宠若惊，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许久没有人跟她这么说话了。
“我叫王如之，你，你们……”她似乎怎么也掩饰不了自己的吃惊，最后几乎是嘟囔着说：“怎么还会有人自己想养猪啊？”
苏蕴然微微一勾唇，禁不住笑了。
“人类的饮食方面，分为菜类和肉类，其中，可食用的肉类当中，猪肉占了相当大的一部分。如果没有人养殖，靠去野外狩猎，以我们国人的吃肉速度，恐怕野猪很快就会在我们国家灭绝。养猪怎么了？能够为国家经济建设谋发展，能够使我们国家的人民吃上肉，使饮食结构变得健康。猪生活的环境虽然脏乱臭，可是，猪肉很好吃，不是吗？”
王如之呆住了。
她在城里时是一名女教师，被要求过来养猪之后，整个人几乎不能抬头做人。
养猪这项活动对于她而言，更像是每天必上一次的套绳，紧紧扼着她的咽喉。
“是……是吗？”
苏蕴然的说法几乎颠覆了她对于养猪的认知。
“当然！”苏蕴然笑着说，“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养猪都可以让生活变得非常好呢。”
王如之不相信，可是，她的心中又生出某种渴盼。
又扫了眼站在苏蕴然身边的吴青林，她心中的警惕散了大半，推开养猪场的栅栏门，带着两人走了进去。
“你们想了解什么？”
这时，屋里再次传来咳嗽声。
苏蕴然没着急回答，而是指了指屋子里，“你们当中有人生病了？需不需要去看看啊？”
话还没说完，王如之就摇了摇头，叹起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