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思言趴到窗户上衣看，就见前面不远处的一颗树下，被吴青林吊起了一个沙袋。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塞到包里的，那沙袋正是家里挂着的那一个。
苏蕴然扶额。
吴思言倒是咧了咧嘴，笑了。
那边的吴青林明显是感觉到了妻女的目光，从树上跳下来之后，往这边看了一眼。
片刻之后，吴青林回到寝室。
“离家归离家，如果没有一个好的身体条件，就担不起那样重要的工作岗位，所以日常训练不能停。”
吴思言一口答应，“好。”
这天天气还算是不错，一家四口在首都走了走，去看了他们曾经买的那个房子。
房子现在出租着，苏蕴然看了一圈，四处还算宽敞明亮。
第二天，学校开始有同学陆续过来报道，吴思言的大学生活已经开启，苏蕴然不愿意带着自己叉烧一样的儿子在首都玩，便早早踏上了回程的火车。
直到火车开动的那一刻，苏蕴然突然一拍大腿，“坏了。”
她终于想起自己想叮嘱吴思言的是什么事了。
这个年代，女孩子的发育明显慢一些，吴思言到现在还是个平平无奇的飞机场，自然也没有来例假。
可是，谁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会来？
未免她第一次来例假时会害怕，苏蕴然该教她的。
“回去写信吧。”吴青林兜着儿子，安慰苏蕴然。
回去是苏蕴然和吴青林一人一张床，平安跟着吴青林睡。
一下子家里少了两个人，夫妻二人都感觉空落落的。
有好几次，吴青林都看到苏蕴然在发呆。
“要是没事干，咱再生一个？”
苏蕴然的眼皮就是一阵狂跳，冷冷地凝视他。
吴青林干笑一声，不再说了。
已经是七八年，改开的政策已经下来，做生意也不用再藏着掖着。
苏蕴然和张小霜立刻投资开了一个小型的缝纫厂，厂子分了两条线，一条线是按照原来张小霜所擅长的去做各式各样的衣服，另一条线是做鸭绒。
由养鸭场积攒的鸭绒，经过多次的清洗，在烘干之后，开始制作各种鸭绒被、鸭绒衣服、裤子。
一开始，张小霜还担心卖不出去，但苏蕴然这条线是直接对北方市场的。
苏蕴然把夏振国聘请了下来，由夏振国直接接货后直接售卖，针对高端客户人群，有价无市。
而另一条线上，则将款式各异的服装发过来，进行售卖。
张小霜去读了夜校，又去跟专门的老裁缝学过，脑子灵活，设计的款式一时间十分受人追捧。
牧场那边苏蕴然也没歇着，养鸭场、养猪场、养牛场和养羊场几番向外扩张，现在已经占领了牧场的所有面积，每天产的数量在向外兜售的同时，还能有一部分结余。
苏蕴然没有坐等着东西坏掉，她再次召集人马，在岛上盖了一座食品厂。
食品厂所产的品类丰富，比如剩下的有鸭蛋，那么就将鸭蛋做成咸鸭蛋，如果有牛羊肉，则做成酱牛肉，酱羊肉，酱猪肉等等。
建了食品厂后，苏蕴然再次在家属区和各村落招了不少人，虽然对卫生要求十分严格，但苏蕴然的人缘更好了。
谁不喜欢每个月给自己发工资，逢年过节就给自己发礼品的人呢？
不过，食品厂为牧场大幅度增产的同时，也有一些问题亟待解决。
苏蕴然现在兼任牧场和食品厂的书记，牧场没有再设场长，工作由各厂的负责人直接对苏蕴然汇报工作，食品厂则由一名在执行任务后受伤的退伍军人担任了厂长。
厂长姓杜，叫杜明达，但这个人，苏蕴然觉得他一点儿都对不起自己的名字，眼界不高不说，性格还轴得很，唯一的优点可以说是老实，又或者说是听话。
杜明达进食品厂是肖兴德特批的，大概就是觉得这么个人就算安排了转业，也未必能过得很好吧。
大老板批的人，苏蕴然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用了。
这不，苏蕴然刚进食品厂的办公室，杜明达就来了。
“书记，你必须得赶紧想想办法啊，酱肉组再不想想办法，肉都得坏了不行，咱们这里的气温太高了。”
苏蕴然对这个万事只会找领导的场长已经无语了。
“我记得我上次不是给了你一个塑料厂的联系方式？你问过了没有？”
“问过了呀，他说不行。”
要说杜明达，对食品厂是真上心，只要在岛上，每天都会进厂到各组巡查，督促大家注意卫生，注意操作顺序，此时眉头更是拧成了一个疙瘩。
苏蕴然都想直接抛个白眼给他，“他说不行就不行？他们厂里的工程师是干什么吃的？不能让他们研究吗？”
“是啊，我也这么说的，可是他说，他们的工程师干什么关我什么事，你看看你，这都什么话呀？”
苏蕴然：“……”
她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别告诉我，你就直接像我说的话那样说的。”
“对啊，我就是那么说的。”杜明达还理直气壮。
苏蕴然重重地叹了口气，生无可恋。
她现在算是相信了吴青林的说法，有些人离开这支队伍，就是找死。
就杜明达这样的，真到社会上去，苏蕴然觉得不出三天就得被人活活打死。
求人办事这么理直气壮的？
她撑着额头有气无力地朝杜明达挥了挥手，“你走吧，我来想办法。”
“行，书记，那你可赶紧的啊，咱的酱肉可不等人。”
“不等人最近就别杀牛杀羊了，把酱肉都送到军区食堂里去，给大家换换口味。”
“这倒也是个办法，那我去了，你赶紧的啊，书记。”
杜明达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苏蕴然心累。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句话在杜明达的身上，苏蕴然终于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把工作重新整理了一下，该批的披了，让杜明达都拿去做了，自己把锁上办公室的门从食品厂出来了。
她的本意是找一些做塑料布的厂家，研究一下密封袋，像后世那样将酱好的肉抽真空压在塑料袋里。
当然，前提是塑料袋必须得符合标准。
她当时把这件事交给了杜明达去做的，但杜明达没做成，她就得亲自去一趟了。
回家收拾东西，还没收拾完，被送去上学的平安跑了回来。
他现在也有四岁了，人还是胖嘟嘟的，虎头虎脑的，苏蕴然工作忙了之后就把他送去了岛上的幼稚园和学校老师的孩子们放在一起。
苏蕴然看他回来，也没有很惊讶，只是问：“你怎么回来了？”
“他们在抢吃的，真烦，吵得要命。”
“……说得你好像很招人喜欢一样。”
“你要去干什么？”平安爬到床上。
你说他坏吧，这么小的孩子真算不上坏，但说他好吧，他一屁股坐在了苏蕴然正在收拾的衣服上。
苏蕴然直接把他提起来扔到了一边，“出差。”
“去哪里？”
“天南海北。”
“那是哪里？”
“很多地方，要去考察。”
“那我怎么办？”
“白天上幼儿园，晚上跟你爹在家咯。”
“不要！”
“这可由不得你。”
她一个独身女人出门都有点儿危险，再带个小孩子……那就是双重危险。
“反正我要去。”
苏蕴然没有理他，中午，吴青林下班回来，听说苏蕴然要出差的事皱了皱眉，“就不能让杜明达去？”
“……”看着妻子一言难尽的脸，吴青林笑了一声，“杜明达这个人做这个位置是有点儿不合适。”
“你要是方便，就帮我去说一嘴，还人情也不是这么还的，他是轻松了，我这儿什么事都得自己上。”
“行，你什么时候走？”
“就这两天吧，今天下午安排好牧场的工作的话，就明天早晨走，今天安排不好，后天再走。”
“到时候我送你。”
到了冬令时，吴青林中午没了休息时间，吃过饭就得走了。
苏蕴然想了想，又叫住他，“算了，我自己提一个人上来吧，至于杜明达，让他挂名拿工资就好了。”
男人顿了一下，知道苏蕴然突然的改口是为什么，趁着儿子不注意，在苏蕴然的脸上偷香一口。
“杜明达那个人，你让他监管质量，保管能给你盯得很好。”
苏蕴然笑了一声，推了他一把，“行了，赶紧走吧，多大的人了。”
吴青林走了，苏蕴然回头，正埋头看电视的平安忽然转过头来朝她吐了吐舌头，“别以为我没看见。”
“看见就看见呗，那是你爹，我是你娘，我俩亲一口怎么了？”
苏蕴然总是劝说自己对平安多一点儿耐心，但每每想到优秀如吴思言吴墨言，再看平安就像个叉烧。
“你下午不去幼儿园？”
“太吵，不去。”
“那你要干嘛？我这一趟出门，可能时间比较久，你总不能一个人在家。”
“反正不去，我在家看电视。”
电视。
苏蕴然前几个月买到的，其实主要是为了吴青林能够看新闻联播，或者了解一些外事，从中获取到吴思言和吴墨言的消息。
但现在，已经沦为混世魔王的玩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