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不说话,贺时夏轻轻咳了一声:“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
“没事。”我连忙说,“当年吵架,我确实说了这句话,对不起。”
“今天给你打电话,确实是想试试找你帮忙。”
“一年前那场车祸之后,我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低声说,“缓过来的时候,谢卓然在生意上做得也挺好的,我没发现有哪里不对。”
父亲在时,本就渐渐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他打理,意外发生后,他接手也算顺理成章。
“放假回来我才发现不对,但好像太晚了……”
我脸上滚烫,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按贺时夏的脾气,他应该半是得意半是嫌弃地看我一眼,然后说句谁让你不听我的之类的话。
可他今天反常地沉默了片刻,竟然点了点头:“知道了,我可以帮你解决。”
“作为交换,你也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我被他问得一怔,贺时夏这样的身家,我能帮到他什么?
“家里催婚厉害。”贺时夏说,“帮我顶一下。”
“我会教你怎么接手家里的事,给你介绍人脉,陪你重新把父母留下的公司发展起来。”
“这些事大概需要三年,三年后我们可以说感情不和,所以分开。”
这事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答应他之前,我忍不住问:“但是以你的地位,愿意和你假结婚的人应该很多。”
“法律上可没有假结婚这一说。”贺时夏语气平淡,“我本来也不认识几个人,再找别人,我不放心。”
“找你是因为我们认识这么久,对你的人品,我完全放心。”
“而且,你大学的时候帮过我,这件事,也算我还你的人情了。”
他口中的我帮过他,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我们学校风景极好,面积也大,那年大一开学之前,我就早早到了学校,看风景的同时,也摸清了校内的地形。
而贺时夏,却是个实打实的路痴。
来报道那天,他拖着重重的行李箱,在学校里转来转去。
时值夏末,又是晴天,我遇到他时,他已经出了一身的汗,还茫然地拖着箱子到处走。
他年纪小,走来走去,就是不肯开口问路,我发现不对,是因为我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喝着奶茶看风景。
一杯奶茶没喝完,贺时夏已经绕回来了三四次。
他身高腿长,口罩上露出一双冷淡的眼睛,周身都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那时天热,他的行李又重,我看他太累,怕他再走下去中暑,就开口叫住了他,问他要去哪里。
十六岁的贺时夏到底青涩些,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说他要去宿舍,只是迷路了,现在还没找到宿舍在哪里。
我带他过去,又好心地在微信上给他发了一份学校里的地图。
后来渐渐熟了,我才知道,他小学时就跳了级,因为年纪小上两岁,和班上的同学总是玩不到一起。
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不爱和人交流,万事都靠自己的性子。
要说起来,我那时帮他,不过是举手之劳。
大学时他也曾给我讲题划重点,让我顺利学会不擅长的课程。
那份人情,他已经还过了。
贺时夏是面冷心热的性子,现在提起我帮过他的事,大概也只是想让我心里好过些。
在大学时他从不会搞这样的弯弯绕,想来是工作之后,与人相处交谈的次数多了,慢慢学会了些人情世故。
“谢谢你,贺时夏。”我认真地向他道谢,“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所以我也不跟你说什么推脱的客套话了。”
“以后有任何我能帮到你的事,你开口就好。”
“我不是想要你的回报。”贺时夏简短地应了句,重新发动了车,开进傍晚拥挤的车流里。
那他想要的是什么呢?
只是这份对我没有任何坏处的婚约么?
6.
贺时夏开的这家洗浴休闲中心是真的很不错。
穿着宽松的浴袍,看着电影吃水果时,我忍不住想,等以后赚了钱,我一定要来办张会员卡。
“还有什么想吃的?”贺时夏在我手边放下一盘车厘子和一张房卡,“我跟前台打过招呼了,你有需要就打电话联系她们,她们会替你安排。”
“明天要走的时候发消息告诉我,我让司机送你。”
“今天先好好休息吧,有别的事找我,也给我发消息。”
我点头应下,再次向他道谢。
“没事。”贺时夏应了一句,匆匆离开之前,还是停下脚步,生硬地提起,“下午的事,是我家一个长辈,给了别人一张房卡,我正好在附近谈了生意,去自己的固定套房午睡。”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那个接电话的娇媚女声。
记忆里贺时夏从来洁身自好,拒绝过不少喜欢他的女孩,所以下午我才会顺理成章地想,这是他好事将近的伴侣。
然而以他目前的地位,想搭上这位贺总的人,实在太多太多。
我嗯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他就红着耳朵,逃出了门。
我突然想起之前听到过的旁人对他的评价,说贺总工作太忙,想约他见面,从来没成功过。
也有人说,他是天生的工作狂。
但在我眼里,他不是这样的。
那天晚上,我久违地梦到了大学时候。
在我认识贺时夏的两年后,他过了十八岁生日。
那时我已经知道他的身份,还疑惑于他家为什么不在他成年时举办宴席,好好热闹一番。
毕竟贺家只有他一个儿子,他长大后是注定要接手家业的。
早些发展人脉,对他来说不是坏事。
“我爸提过。”贺时夏向来话不多,“我不想办。”
他的十八岁生日,是请了我们整个班的同学,在火锅店度过的。
那家火锅店还是我推荐给他的,时隔数年,在梦里又回到那天。
下午的教室里,他坐着的方向正好挡住大部分阳光,给我遮出一小片阴影。
教室的喧闹里,我听见他问:“有好吃的火锅店推荐吗?”
“你要去吃?”我疑惑道,“你不是不爱吃吗?”
学生会部门聚餐的时候去过一次,我吃得格外开心,贺时夏却几乎没动过筷子。
也是从那时起,我才知道他有洁癖。
“后面去过,觉得好吃。”他说,“过两天生日,请你们去?”
于是我高兴地给他推荐了我觉得最好吃的火锅店,他包了整家店,请了全班同学,去给他过生日。
他明明不是爱热闹的性格。
时隔数年,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或许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对我有意。
只是他不开口,我也不知道,一拖就拖到了毕业。
7.
一觉醒来,微信突然炸了锅,好友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跳出来。
“你要跟贺家那位结婚了?”
“那会儿我就说他喜欢你吧,你还不相信。”
“哟,我~爱~人~送~的。”
“十~八~岁~礼~物。”
她紧接着发来一张图片,是贺时夏的朋友圈,配图是一块眼熟的手表。
文案是,我爱人送的十八岁礼物。
那是我在他生日时,为他挑选的礼物。
论价格绝对配不上现在的贺时夏。
我手忙脚乱地戳开贺时夏的对话框,想去看他的朋友圈。
一时手快,点了两下头像,拍一拍的提醒跳出来。
你“拍了拍”有老婆的贺时夏。
……
我只能假装没看到,给他发消息:“我准备回家了。”
昨天实在太累,今天醒得也晚,贺时夏安排的司机把我送到家时,正值入夜。
花园里的布置和两天前我回家时完全一样,同样的入夜,同样的小路,我的心境却完全不同了。
两天前是即将到家的快乐,两天后……
我推开门,客厅中依然亮着灯,屋里却只有谢卓然一个人,和有些浓的烟味。
他回过头,眼神有些复杂,我读出他的诧异,轻声叫他:“哥”
“小沁”他声音有些哑,“生意上的事,确实是哥不好。”
“不用你嫁给他,哥还有办法。”
“哥跟你保证,我能把公司救回来,你不用拿自己去换。”
“但我早晚要嫁人的呀。”我笑了笑,故作轻松,“哥也要结婚的。”
“我……”谢卓然沉默了很久,“如果我娶你……”
这句话但凡在从前说出来,我都会兴高采烈地要嫁给他。
可惜他从前只会拒绝我,说把我当妹妹,说对我好是看在父母的面子上,数次想让我对他死心。
这些言语,在今夜都被证明,是他口不对心的假话,然而,已经太迟了。
我看着他,他依然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眉眼熟悉,身形熟悉。
不应该让人觉得陌生的。
“为什么呢?”我的声音很轻,“哥哥。”
“我那么相信你。”
他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已经都明白了。
他承认了公司败落是他的手笔,也愿意为了我放弃这样做。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拒绝我,不管他是为什么要败落父母留下的家业,他都决定放弃了。
而他也完全有能力,再把父母的家业重新发展起来。
我不怀疑他的能力,也不怀疑他此刻的承诺。
然而父母意外离开时,我选择了依靠谢卓然。
也是他教会我,重要的东西,握在自己手里,比哪里都安全。
“以公司的现状,你手里那点股份也不值钱了。”我说,“就当哥哥送给我的新婚礼物吧,好不好?”
从此以后,我自己来守住父母留下的家业。
“好”谢卓然的声音哑得吓人,“你不问问我,是为什么吗?”
我没有问,只是听他语无伦次地讲。
说我父亲明明是和他父亲是老友,从前合伙做生意,后来我父亲执意要退出公司,自己创业。
两家都在同一个行业里,我家越来越有钱,而他家的生意慢慢败落下去。
他的父亲总说,是我爸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在他的公司里留下了卧底,算计了他们家。
年幼的谢卓然把这些都记在了心里,埋下了深恨我爸的种子。
最后生意失败,他的父亲自尽,母亲改嫁离开,就这样丢下了谢卓然自己。
我父亲并不知道这些,只是念着老友的情分,收养了他,替他父亲还了供应商的债务,把公司缩小规模,留了下来。
至于他家失败的原因,其实我听父亲提过,是他这位曾经的合伙人总爱玩些以次充好的把戏,两人理念不合,只能分开经营。
大部分客户看穿了他父亲的把戏,自然会来和我们家做生意。
而谢卓然拒绝我,也是因为上一辈的恩怨。
他心里记恨我爸,才会假装和我当时的好友恋爱,对方是我的大学室友,收了他一笔钱,就愿意配合他,让我死心。
“我不是不爱你,小沁。”谢卓然看着我,“你知道的,我对你那么好。”
他这话没错,但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对他,从一开始就很好。
在他刚刚来到我们家,不敢说出自己对芒果过敏,硬生生吃了我妈给他切好的芒果,却浑身起红点的时候,是我发现了他呼吸急促,把他送到医院。
在过年时大家团圆,他独自想念父母流泪的时候,我会陪着他,安静地坐上一整夜。
在他做错决定让家里亏了很大一笔钱时,也是我挡在发火的父亲前面,为他解释,劝父亲消气。
我从来没有亏欠过他。
“我没有怪你,哥哥。”我说,“这件事上,我也有责任。”
“不该把重任都交给你,自己在学校里接着无忧无虑地读书。”
“我也应该承担一些的。”
想了想,我还是一五一十地把他家公司败落的原因告诉了他。
谢卓然神色复杂,夜色里,我和他都沉默了很久。
直到我准备上楼,刚走了一半,就听见他叫我的名字。
“小沁,就决定是他了吗?”
我点了点头。
“别恨我,小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竟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哀求和悔意。
其实我并不恨他,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亲人,哪怕在告白被他拒绝后,我也没有恨过他。
虽然我心里也明白,如果没有贺时夏这一出,他是不会做出这么大的让步的。
就算我发现了,也没有能力逼他停手,更没有能力立刻让公司起死回生。
他现在的退步,只是因为比他权势更大的贺时夏帮了我一把。
倘若我再次选择轻松的道路,去依靠他信任他,就不会有第二个贺时夏,愿意拉我一把了。
我放弃过一次独立的机会,选择了轻松的生活,现在,不能再放弃一次了。
我伸出手,把包上那个我从来很珍爱的小挂件摘了下来,放在卧室的梳妆台上。
谢卓然带我去买的小挂件当然很漂亮,我曾经也很喜欢。
但那都是过去了。
8.
在商业上,贺时夏是个很完美的老师。
他聪敏果决,颇有手腕,经验丰富,又肯对我倾囊相授,毫不藏私。
有他教导,我长进得很快。
偏偏贺时夏胆大,说理论之外,还要实践,就这么把几个项目的决策交给了我。
其实这些都是他讲过的知识,就像在学校时,老师会根据不同的知识点,安排不同的练习考试。
不同的是,在学校丢的是分,现在经手的项目出错,丢的是实打实的钱。
虽然我尽力补救,但也只是挽回了部分失误和错处。
我自觉不是个好学生,在贺时夏验收成果时,几乎不敢看他。
反而是贺时夏轻描淡写地开口:“还不错。”
我惊讶地抬头看他,贺时夏神色认真,不像是为了哄我说谎。
“真的。”他唇边扬起一点笑来,“你学的时间不长,能做到这样,其实很不错了。”
“但我还是给你造成了损失……”我说,“抱歉。”
“这在我的计划之内。”贺时夏并没有露出任何责怪的神色,“如果只是教给你理论,你学会的永远是纸上谈兵。”
“如果要怪,也是怪我,我预料到你会犯错,是故意放手让你去试试的。”
“犯错能让人印象深刻,并不全是坏事,不用难过。”
“只有自己去做了,以后才会知道,在类似的事情上,哪里是需要特别注意的。”
说到最后,他递来一个小盒子,示意我打开看看:“工资。”
是一条流光溢彩的粉钻项链。
从前曾是某家拍卖行拿出的拍品,收到册子时,我还颇有兴致地跟贺时夏讨论过几句。
设计漂亮,粉钻闪耀,是好东西没错,但价格稍贵,我也没舍得让爸妈替我买下。
因此翻到那页时,我也只是多看了两眼,笑着说以后工作了,自己赚钱再买。
也不知这条项链最后是被谁拍下,又如何被贺时夏费尽心思地买来。
“这太贵重了。”我连忙拒绝,“我们不是假结婚吗……”
“收着吧。”贺时夏的语气里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过两天要回家一趟,第一次见面,用了我送的贵重首饰,在长辈眼里更真一些。”
他的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我心里虽然还有些疑虑,但既然说好帮忙,在这件事上,还是听他安排为好。
果然,如他所说,在知道我的项链是贺时夏送的礼物后,几个长辈对视一眼,喜色都写在脸上。
贺时夏这人虽然脸色冷些,话少些,但在朋友和同学眼里,都是品行端正的君子。
从他身上,其实早就能推测到,能教出他的长辈,不会太难相处。
他的家人也都温和热情,对我很是关心,热热闹闹地聊了半天,竟也没人问过我的家庭情况,我也免于在众人面前再提起父母那时的意外。
心知是贺时夏提前打过招呼,借着和他低声交谈的时间,我轻轻道了句谢。
就在这时,贺家的几个表姐弟也到了。
看得出他们关系不错,刚打了个招呼,他表姐就笑吟吟地看向我:“这就是小沁吧,总听时夏说起你。”
“他都说我什么了?”我好奇地问。
以贺时夏这种能说一个字就不说两个的性子,我实在想不到他还会在家里频繁提起我。
“我想想啊……”他表姐眨眨眼,“说你聪明,可爱,善良,他很喜欢。”
“表姐!”贺时夏叫了她一声,耳朵却又红了。
“诶,这不是你前几年买那条项链吗?”他表姐注意到那条粉钻项链,思索了两秒,恍然大悟,“难怪你提前去公司实习,原来是要买这条项链送给……"
回忆中的画面突然清晰,我想起大学毕业那年,他来找我告白时,手心里似乎真有个小小的盒子。
只是我那时把他当小孩照顾,他告白失败,和我吵了一架,这个首饰盒自然也没有打开过。
9.
贺家对婚事很是重视,种种繁杂的筹备工作花费了好几个月。
而谢卓然也信守承诺,很快就把手里的公司股份转给了我。
在这几个月里,我慢慢学着去处理公司事务,加上贺时夏的帮助,公司顺利起死回生。
而我和他之间,也越来越暧昧。
贺时夏确实很爱我,他记得我随口提起的许多话,对我说的每件事都有回应,也记得我的所有爱好,尊重我的一切想法,几乎算是对我百依百顺。
据他说,听老婆的话是贺家的传统。
传统不传统的不好说,但婚期将近,我好像真要变成他的老婆了。
谢卓然那头,大概是不用再费尽心思算计我家的公司,他得以专注在自己父母留下的公司上,事业也发展得还算不错。
青年才俊,总是少不了人愿意为他牵线做媒,然而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以心里有人为理由,尽数回绝了。
听说这件事时,谢卓然已经换了好几个理由约我见面,开始是给我介绍生意,后来变成了他胃病进了医院,想让我去照顾两天。
他语气恳切,电话里,我轻轻叹息:“虽说我们是兄妹,但男女有别,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这是他当年拒绝我后,又补充的一句。
电话那头,谢卓然仍想让我心软:“可我现在真的很难受,就一次好不好?”
“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错,小沁,我只想让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不必。”我说完,就想挂断电话。
谢卓然的声音急急响起:“你不来,我现在就出院。”
我手指一顿,听见他那边乱糟糟的,大概是谢卓然自己把输液管扯了下来,护士们急着劝他和收拾残局,忙作一团。
那个在我眼里近乎完美的兄长,其实少有这样情绪不稳的时刻。
“到底兄妹一场。”我最后劝了他一句,“珍重。”
我本以为他会就此放弃,但我没想到,几天后他就在拍卖会上,买下了某只镶满钻石的公主王冠。
压轴的拍品,抵得上他公司一年的利润。
说是一掷千金也不为过。
有好事者问他,准备把这件王冠收藏起来,还是送给某个女孩。
“只是想到小沁或许会喜欢。”他这样说,“她快过生日了。”
拍卖会的日期不巧,那天贺时夏人在国外,谈一桩很重要的合作,自然缺席,而我忙于公司事务,根本无暇前往。
当晚恰好是父亲一位故交的生日,出于礼节,我按时到场祝贺,几乎是刚踏进大门,就迎来了众人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
这种目光我见得多了,在我突然成了贺时夏的未婚妻后,每逢宴会,都有人在看到我后小声议论,说我美则美矣,但贺总又不缺美人,怎么就栽在了我手里。
我本以为今晚也是一样的情况,下一秒,就看见了谢卓然。
他手里的钻石王冠在灯光下璀璨夺目,一看便知贵重非凡。
然而这并没有吸引我的目光。
我的眼神停在他身上那套白色西装上。
那是我从前用压岁钱为他买下的西装,买时他刚成年,如今这西装在他身上,已经不再合身。
见我不动,他走上前来,把王冠轻轻戴在我的发间。
“果然很衬你。”谢卓然满意微笑,“就当道歉的礼物,好不好?”
我摘下王冠,交还给他,摇了摇头,算是回答。
“以前我对你那么好……”谢卓然几乎是恳求,“小沁,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他大概真的没再去治,胃病磨人,灯光下他俊美的面容苍白得不见血色,身形也随之消瘦。
周围的议论声愈演愈烈。
“不管是我,还是我爸妈,都没有亏欠过你什么。”我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楚,“我相信你是真的后悔,但有资格原谅你的,并不是我。”
“我爸妈待你有养育之恩,也是因为信任你,才把心血交托给你,我没资格怪你,也没资格原谅。”
“小沁,你从前那么喜欢我的。”谢卓然伸出手,想拉住我的手腕。
我退开一步,避开了他的动作,谢卓然的脸色骤然难看起来。
“从前么?”我转身离开,“现在我喜欢年轻的。”
八卦总是传得飞快,第二日去机场接贺时夏时,就有蹲点的记者拦住我们,询问贺时夏的想法 。
贺时夏闻言也不恼,只是笑了笑,毫不在意地随口应了句:“我夫人现在喜欢年轻的。”
不出意料,当晚我就收到好友的打趣。
“我~夫~人~现~在~喜~欢~年~轻~的。”
“什么叫我喜欢年轻的……”我偏过手机,指着这句话问他。
“难道我要直接说,你喜欢贺……”贺时夏话说到一半,很是无辜地眨眨眼,“我也会不好意思。”
他今晚特意穿了休闲装,显得格外肩宽腿长,配上一张年轻英俊的脸,把我所有质问的话都堵了回去。
男友确实得找帅的,我心想,只要看他一眼,怎么可能生得起气?
偏偏他还得寸进尺地把脸凑过来,眼睛亮亮地看着我,像某种小狗:“在想什么?”
额头相抵,我轻轻吻他。
在想与你,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