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掌门他们其实是以戚弦夜出去偷懒,来当做他的休息时间,尽管戚弦夜还真信了,觉得自己偷懒了还挺得意挺开心的,但这个方式又太危险了。
刚坐下来,北唐沧尹就感觉到了几道注视着他们的目光。
与店中店主或是过路路人的那些没有恶意的好奇的目光都不同,这是一种不怀好意、居心叵测的目光,让人轻而易举地就能从它之中感受到其主人的不良居心。
恐怕上一回,三师弟季缘英情愿与戚弦夜大打出手也要把他带回天门,就是因为他也感觉到了这些暗中的窥探者,只是没有想到掌门他们的意图。
一时间,一直揣摩着掌门的想法的北唐沧尹不禁疑惑。
如果掌门真的是如他猜测的那样想…那他也对他们的实力也太放心了,就算他们都身为天门真传弟子,实力毋庸置疑,但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如果真的遇到什么居心不良又身怀一些修为的人,单靠他与戚弦夜是应对不来的。
思考着,北唐沧尹看向戚弦夜,他作为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的当事人中心,难道对此一无所知?
“这家招牌的龙须酥很好吃的,香酥可口入口即化,师兄来尝一尝吧。”没有看出他的疑惑,戚弦夜手捻起一块龙须酥就喂到他嘴边。
“师弟,你……师弟费心了,我自己来就好。”北唐沧尹本想开口问他,但是食物被递到嘴边,他只好又停下来,抬手接过戚弦夜手里的龙须酥。
“怎么样?”戚弦夜迫不及待地问他,好像这一盘东西是由他亲手而做,而不是所谓的这里的招牌菜。
“……很好,只是对于我来说太甜了。”虽然北唐沧尹还未到辟谷,但早已习惯以丹药代替食物,就算吃也只是针对性吃一些可以专门补充什么的东西,甜点对于他来说不仅无用,还会给身体带来负担。
只是出于礼貌,以及这是戚弦夜的心意,即使不太能接受,他还是吃下去了。
“这样吗?那就喝点茶解解腻好了。正好这里的茶我觉得偏苦了些。”戚弦夜拿起茶壶给他斟了杯茶推了过来。
“嗯,师弟费心了。”北唐沧尹点点头,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个茯苓饼师兄也可以试一下,不是很甜的……”
“再来点热的吧,为了照顾师兄的口味我点了咸豆腐脑,正好我也可以试试……”
“唔,这什么奇怪的味道,果然异端就是异端……”
“啊快要到饭点了,那我们点碗面吃吧……”
“……”
终于,眼见得夕阳西下,北唐沧尹也坐在这里跟戚弦夜吃吃喝喝了差不多一个下午,准确来说是戚弦夜吃得比较多,他只是尝了几口就没有再动筷。
戚弦夜没有穿天门的制服,只是在腰间挂了一个绣有天门标志的香袋,一身绫罗绸缎珠光闪烁,看上去不像是仙家门派的弟子,倒像是个富家豪门出来享乐的纨绔子弟。
不过虽然吃得多,但姿势坐得还算端正,速度也不快,维持着不紧不慢的动作,还算能看出来是出身名门正派,有一定的涵养。
“我说,师弟……”然而北唐沧尹总算是忍不住开口了。
“嗯?”戚弦夜抬眼看他,有些含糊地发出一声鼻音,把嘴里的面都吞了放下筷子才边问他,“怎么了,师兄?”
“既然快要到饭点了,我们就准备回去了吧?你看,现在这里人已经多起来了。”北唐沧尹说道,本来这店里就只有他们一桌在这里坐了差不多一个下午,现在陆陆续续地也有人来了。
“哦哦,好,那我们就准备回去吧。”戚弦夜点了点头,扯了张纸绢自己擦了擦嘴还丢给他一张。
“我去结下账。”他站起身到店老板那里去了。
北唐沧尹也站起身,低头叠了叠桌上的碗碟,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四周,那些陆陆续续地过来找位置坐下的客人都是些凡人,但在店外,之前感觉到的那些危险的视线依然对戚弦夜如影随形。
抬头看向不远处,正翻着自己的袖袋跟店老板结账的戚弦夜的背影,北唐沧尹禁不住在心底自己暗暗地叹了口气,着师弟,他真的就感觉不到他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吗?
就算戚家不懂得水相天灵根在修仙界的价值,正常来说,也应该教育自家孩子好好地不要到处跑,免得被坏人拐走吧……
掌门那边也是,戚家人不懂天门人还不明白吗?如果不是先前掌门在他的眼里表现出来的对戚弦夜的用心,以及再先前他们因为重视戚弦夜而开的五年金丹三年筑基的先河,北唐沧尹差点就要觉得天门其实是一个视弟子为草芥的门派……
不过身为天门弟子,他也确实说不出这样的话。
看看那天上的太阳已经差不多落下,等到了晚上,趁着夜色,这天门外面可就更不安全了,北唐沧尹很担心那些暗中的目光的主人会对他们出手。
“结完账了,我们走吧,师兄。”戚弦夜回到他身边说道,脸上表情依然笑得天真无邪没心没肺的,看得北唐沧尹憋着口气在心里,就很想问他他到底是知不知道他现在被好几个人盯上了。
“店老板还送了我一盒点心,回去可以拿这个来贿赂师尊们,这样他们就不会罚我们了。”他还低头在手中捧着个木盒,一手打开盖子看了看,凑过去嗅了嗅,说道。
“我们在外面待得太久了,他们大概已经着急了。”先不说这个贿赂的心态不太对,真这样做了说不定还会给罚得更惨,首先掌门他们早就已经到了不被这点口腹之欲左右的时候了吧?这样想着,北唐沧尹说道。
“嗯嗯,那我们回去吧。”把食盒收进灵识空间里,戚弦夜拍拍北唐沧尹的肩膀。
“好。”
“对了,师兄,你吃饱了吗?”向店外走出一段距离,他又突然停下来,扭头看着北唐沧尹,带着笑意的眼眸间倒映着他的模样。
“嗯,多谢师弟款待。”北唐沧尹道。
“这样就对了,吃饱喝足养好精神,就到了活动筋骨的时候了。”戚弦夜眨了眨眼。
“?”北唐沧尹正想发问,然后注意到他们现在并不是在往回去天门的路的方向,而是在一条小巷子里,明明只是刚刚夜晚,附近却没有什么路人。
仔细想来,之前戚弦夜选的菜馆的位置,在凝仙城里本身就比较偏僻,不然也不会在那里做了快一个下午,也没有几桌人。
只是刚刚夜晚……他们刚才从那里出来的时候,太阳都还悬挂在地平线上吧?
“好了,按捺到现在才动手,你们还真是舍得等啊。”戚弦夜向前走了两步,在一片黑暗之中,幼小的身影背对着北唐沧尹,他拍了拍手,对着周围说道。
“师弟,你别逞强,我掩护你逃走。”意识到他们现在被人堵在这里偷袭,北唐沧尹皱了皱眉,上前对他说道。
虽然他看得出来,是戚弦夜主动把此时偷袭他们的人引到这里来的,只是那些人的修为目前还未可知,但也能从现在周围的模样之中,觉察出几分压迫感,实在不知道戚弦夜一个筑基中期和他一个高期,是怎么让戚弦夜如此自信的。
话音未落,小巷墙上跳下几个成年人身形的身影,虽然不尽是穿着黑衣,但在黑暗之中依然看起来有些模糊,都以蒙面示人。
“生擒戚家的少爷就够了,旁边那个是天门的弟子,不能动。”为首的蒙面人转头对同伴低声说道,然而依然让戚弦夜与北唐沧尹听到了他的话。
这到底是……算了,现在不是应该疑惑的时候,北唐沧尹拔出腰间剑鞘的佩剑,掌心之中真气流转,身体已经做好迎战的姿态。
他现在手上的是一把供以过渡期使用的练习用剑,其实天门早已给他准备好了一把年岁悠久的好剑,只是总要等剑技稳定下来,再得到剑中剑灵的认可,才能使用它。
“师兄,是我连累到你了。”戚弦夜回头看他,略微垂眸,目光有些黯然。
“无事。”北唐沧尹说道。看着眼前那三个蒙面人,以他的眼光,他们像是虚丹的样子,这情况就严峻了,他和戚弦夜两人合力,对付一个虚丹也许不在话下,但这一下子需要对付的虚丹还比他们两个筑基的人数多了一个,有点棘手。
“我尽量掩护你离开,你通知师尊们过来。”对他低声说道,北唐沧尹凝聚起体内并不雄厚的法力,此生目前为止自己最有力的剑招即将斩出。
“嗯,我是说,看到师兄有这个心,我就觉得还挺开心的。”戚弦夜却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柔和的法力缓慢地化解着他无法收回的攻势。他动了动眼睫,对着他展颜一笑,眸间闪烁着狡黠的光。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师兄却也能为了我这样做。”
“……你要干什么?”北唐沧尹对他此刻的行为实在是充满了不解,现在逃也很难,不如先发起进攻取得一丝丝优势,但是戚弦夜却制止了他,要知道前面那三人之所以现在还不动手,只是暂时碍于他是天门弟子的面子,但也很快会出手的。
“放心吧,我啊,可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戚弦夜转头面向那三人,抬起手,小小的掌心里汇聚起一团术法,法术的光芒在黑暗之中格外艳丽耀眼,倒映在他清澈的眼里。
“虽然说如果是去救人,哪怕是去救了也不一定能够把那个人救出来,还很大可能会搭上我自己的性命,但我也会去。只要那个人是我足够重视的人。”
“你到底……”此时的北唐沧尹觉得戚弦夜手中的那道法术,如果不是什么能够一锤定音逆转求生的惊天杀技的话,他这师弟可能也许应该大概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那么,就尝尝我这一招吧!”片刻,戚弦夜手中法术也凝聚成型,语气之中尽是无法忽略的自信,如果不是在这种严峻的时刻,北唐沧尹还正想静下心来好好欣赏他这神采飞扬的模样。
前面的三人本就打算出手,见他如此,又有一些忌惮地退开,他们这般打扮,却不像是什么势力派出来的忠心死士,表现出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受人之托,可能还是拿钱办事,如果办事过程之中出现什么可能危及到自己性命的事,便会当场退避。
虽然戚弦夜与北唐沧尹不过筑基之期,尽管是年轻轻轻就是筑基修仙者的天才——这恰恰也导致了他么缺乏年龄成长带来的资历与经验,但他们出自名门正派,家世也不俗,手中难免会握有什么绝命的底牌。
北唐沧尹刚才便是如此,本想要以底牌来一搏,但被戚弦夜拦了下来,似乎他有什么比他手中的底牌还要厉害的东西,这让那三人不由得谨慎了起来。
只是,就算是以北唐沧尹的眼光,也看不出此时戚弦夜手上那团术法到底是能有什么毁灭性的攻击力,在他看来,那不过就是一个天门随随便便就能教给弟子的,拿来放烟花庆祝什么的术法,只是可能经了戚弦夜之手,被稍稍改过一些。
在这严肃紧张的气氛之中,却又听戚弦夜轻笑一声,手中术法一动,却不是冲着那三人,而是向天上一飞,又被三人所造的小小结界顶部一拦,在结界顶部绽放出一朵绚丽的花,花瓣与绿叶由上而下散落飘飞,化为星星光点消散在在场五人的肩头。
同时,对面那三人的身后又跳出一个身影,在几乎是一瞬之间连续击中他们的后颈,将那三人当场击晕。
“?!”北唐沧尹的注意力从那花里胡俏却毫无攻击能力的花舞之中,转移到眼前那三人,有些愣住。
“这招就叫做,声东击西。”戚弦夜合拢起手掌,又轻快地张开一拍,得意洋洋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