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郑逸舟如夏安安所言,带着她走进了他们别墅的花园里面。
夏安安看着那天自己站在窗前一一忘过的景象,修建的干净整洁的灌木和草坪,以及休息用的座椅和遮阳伞。
这会儿太阳正在下山,温度正好,夏安安就坐在阳伞下面的椅子上,看着天边的云,从白色渐渐变成红色。
时间在有风有云,或者是有郑逸舟的陪伴之间,忽然过的尤其的快,夏安安闭上眼睛仔细去听,还能听到不远处,马路上面汽笛的声音。
这个时候,夏安安才觉得她自己,其实还是活着的。
“回去吧。”
郑逸舟似乎已经习惯了将夏安安锁在四周都是墙的地方里,才能感到踏实。
男人在日落之后,立即站起身,对着还坐在椅子上没有动静的夏安安说道:“天要黑了。”
夏安安仿佛没有听到一半,还是静坐着,闭着眼睛,要不是能看到她上下起伏呼吸的胸膛,郑逸舟都觉得这是出了什么问题。
“郑逸舟。”夏安安像是享受够了这个花园的美景,她慢慢的睁开眼,抬起头,以这些天以来,最最平和的眼神和语气,开口唤着郑逸舟的名字。
男人听到,也随之应声:“嗯?”
夏安安眼中像是沉了一片极其安静的海洋,无风无浪,无波无澜,湛静的凝望着郑逸舟,接着,她开口,声音缓缓:“我有时候想不明白,到底是我太过于自私,还是你太自私。”
夏安安的语气就好像是在和郑逸舟研究一个很正经的问题,这个问题就好像是困扰了她很久一样,让她不得不提出来,和殷郑逸舟讨一下。
郑逸舟不知道夏安安忽然说这些的用意,只能沉默着,在渐渐暗下来的天幕下,垂着眼看夏安安日渐憔悴的脸庞。
郑逸舟想着,曾经这张漂亮的脸上还能够露出明朗美好的笑容,但现在,这张脸上就只有愁苦和对于生活以及人生的绝望了。
郑逸舟心中又一次摇摆不定起来,但最后,还是败给了自己的一己私欲。
他想,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就算现在再把自由还给夏安安,那他不就什么都没有了么,他用放弃夏安安的爱而来的到夏安安这个人,如果还以自由,连夏安安的人,他都会失去了。
男人的商人本性在这一刻明显的体现了出来,于是他只能强行让自己狠下心去,不要去管夏安安现在究竟是有多么的伤心和痛苦。
夏安安好像也知道,郑逸舟是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的,所以她压根就没有抱有什么太大的希望,只不过就是很久没有说话,并且现在想把自己心里想的,都告诉给郑逸舟听。
她害怕以后,没有机会告诉郑逸舟了。
“郑逸舟,我承认一开始是我强迫你的。”夏安安目光冷静,看着郑逸舟的眼中再也没有从前半点的缠绵眷恋,仿佛眼前的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她挑起嘴角,柔柔软软的露出一个太复杂的笑容,这个笑容中混杂着许多难以描述的感情,甚至让郑逸舟都没看明白。
夏安安的目光,在郑逸舟的脸上和五官上流连着,很仔细的一点点的把郑逸舟的眉眼都记在心里,尽管夏安安不明白,她明明说了,她恨郑逸舟,但为什么现在又要这样仔仔细细的去看他,要记住他。
或许是……
夏安安在心中开始给自己寻找一些理由。
或许是郑逸舟给了夏安安难得的,她梦寐以求的家庭温暖,尽管夏安安是为了报复穆雍容而来,但是误打误撞的,她却得到了郑逸舟给她的一个家。
父母在她小时候身亡的阴影,让夏安安心底里最害怕的就是‘家’这个名词之后所代表的含义和内容,但是郑逸舟,却在日复一日中,让夏安安感受到了‘家’能给她带来快乐和无尽的希望。
其实夏安安偷偷想过,如果她报复了穆雍容之后,在穆雍容彻底受到法律的制裁之后,郑逸舟还愿意接纳她,那她……其实可以不走的。
但是,谁又会愿意和一个将自己的母亲送进监狱的女人生活一生呢?尽管现在郑逸舟愿意为了夏安安去迕逆他的母亲,也愿意为了夏安安,而顶撞慕雍容,但是这样的态度会是一生吗?
一生太长了,夏安安还是不敢轻信。
她怕未来一日,郑逸舟开始在心里责怪她曾经的铁石心肠,把他郑逸舟的亲生母亲送进监狱受罪。
她害怕这种责怪最后让他们两个人变成一对怨偶。
——“是你的母亲杀了我的父母,我这样报复她是应该的!”
——“她已经得到了不小的报复了,她的丈夫让她年纪轻轻做了寡妇,她的儿子——我,已经和她离心决裂,你居然还把我母亲送进监狱去,夏安安,你到底有没有心?!”
夏安安实在害怕,有朝一日,这个现在还仅存在她脑海中的臆想出来的对话,在她没有离开郑逸舟的那个未来里终究还是出现了。
她和郑逸舟,变成了一对怨偶。
尽管骂她胆小也好,说她自私也好,夏安安遇见的生离死别太多,是在禁不住再有这样一场地震侵袭她的人生。
夏安安的脑子里五花八门的跑出来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这些想法让夏安安心中思绪纷乱,几乎都没办法再将那些原本想好好和郑逸舟说的话,继续下去,于是,夏安安只能勉强的停下来,然后尝试着用深呼吸平静自己。
过了好半晌,夏安安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了,这会儿,夏安安才能正常开口,对着还在等她后文的郑逸舟说道:“但后来,两情相悦之下,你付出的同时我也在付出,所以郑逸舟,你不能光责备我不负责任,也不能说我铁石心肠。”
“我只能说,我仅仅只是一开始利用你,而对不起你罢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句诀别,随着夏安安张开口,声音轻缓的落在花园的草地上面,让郑逸舟心中微微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