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郑逸舟的疑问，夏难啊只是艰难的扯起唇角，露出一个讽刺绝望的笑容，她原本最是明亮的那双眼睛，此刻被泪水浸染，充斥着无尽的痛苦与哀伤。
这个充满了讽刺意味的笑容，不知道是在讽刺郑逸舟，还是夏安安对于自己的自嘲，或者二者都有。
“你什么都不记得，就会把痛苦留给我。”夏安安哽咽的声音幽幽的流淌在安静又充满了悲伤氛围的车厢中，她慢慢调转着视线，终于肯正视郑逸舟，开口道：“你忘了你喝多的那天，对我做了什么事情？”
‘喝多……’郑逸舟飞快的在脑海中回放着那一天从头到尾发生的事情，记忆就在皇甫凌将他架回家里的沙发上戛然而止。
后面的记忆……与其说是记忆，不如说，连郑逸舟都分辨不出来，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到底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自己喝多之后臆想出来的。
脑海中那些零碎的画片，当中大部分，就是郑逸舟将夏安安压在卧室的大床上之后，发生的事情。
郑逸舟深邃而内敛的双眸中明显的露出震惊，他完全不敢相信，那些真的是自己亲手对夏安安实施过的暴行！
夏安安明显看到了郑逸舟眼中的神色又惊讶变作茫然，最后是分明的震惊，她脸上讽刺的笑容更大了一些，眼中的绝望也更多了。
夏安安声音冰冷的问道：“都想起来了？”
随着这一生询问，片刻之后，夏安安就感受到了身上的重压和威迫都消失了，郑逸舟已经规规矩矩的坐回了驾驶位置上，正满面歉疚神情的看着她。
“别这么看着我。”夏安安也一同坐了起来，她又将目光投向车外，不肯去和郑逸舟对视，甚至拒绝郑逸舟的歉意。
而这一次，郑逸舟再不敢强迫夏安安了。
“对不起……”良久，郑逸舟低沉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是拿着一块石头在地上来来回回的搓磨，发出了无比沙哑的音色。
夏安安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扎入一把绣花针一样，不足以致命，但是这种痛楚，随着夏安安每一次呼吸，每一回看见郑逸舟，都会觉得一种绵密的疼痛，椎心蚀骨。
“没什么对不起的。”夏安安像是厌烦了窗外的那些景色一样，终于回过头来，目光对向了郑逸舟，四目相对之间，夏安安卷起嘴角，露出不以为意的笑意。
随后，郑逸舟就听见夏安安清清淡淡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里面。
“我们结婚，本来就是一桩交易，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所谓文字能杀人，语言最诛心，夏安安觉得自己心胸狭窄极了，她咽不下那一夜的气，就非要在今天，在郑逸舟清醒的时候，让郑逸舟也明明白白的体会一把。
她看向郑逸舟，眼睛中出现的不是男人俊朗且五官深邃的面庞，而是那天夏安安看到的，垂着眼在露台上讲电话的郑逸舟。
夏安安不知道郑逸舟是否和自己讲电话的时候也是这样，半垂着眼皮，视线从下垂的睫毛中流露出来，嘴角随着说话若有似无的卷起一点，在不经意中就有温柔。
这样的郑逸舟前所未有，甚至夏安安都不由得心慌，开始猜测，电话对面是谁？
……是郑逸舟的新欢？还是重修旧好的旧爱？
两个人，明明相爱，却非要一次又一次的相互试探，试探他是不是还爱自己，试探她将会不会走。
郑逸舟沉默下来，他周身都萦绕着一种沉郁的低气压，但夏安安仿佛丝毫不受干扰，也并不怯畏于这股从郑逸舟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
也不知道究竟时间过去了多久，或许仅仅只是几个呼吸之间的差距，又或许是很久，夏安安终于打破了沉默，说道：“把车门锁打开。”
说这话时候的夏安安，脸上已经没有了泪意，只是语气之间尽是疲累。
郑逸舟几乎是立刻回应了夏安安的话：“你要去哪里？”
男人那双向来幽深镇静的双眸中布满了防备与警惕，一下就将夏安安心中最后的防线击溃了。
“我去哪里需要一五一十向你报告吗？”夏安安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火气，她并不想和郑逸舟吵起来，但语气听起来依旧十分生硬：“郑逸舟，你一定要这么霸道吗？”
吵架往往都是开始于不肯服输的一句压一句，郑逸舟和夏安安也没有例外。
郑逸舟像是被‘霸道’这个词彻底激怒了，他眼中飞快的闪过各种情绪，却最终让夏安安看清的，是一种无言的阴厉。
郑逸舟说道：“我要是真的霸道，就不会只问你去哪里，而是现在就开车，把你带回去绑在床上，一日三餐我喂给你吃，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你。”
那种阴测测的，被男人压抑着的语气，无端就让夏安安心中快要凉透了。
夏安安也是一个倔强脾气，她看着面前的郑逸舟阴沉的脸色，故意挑衅似的，抬起了下巴，脸上有一种真实现实的冷漠。
“郑逸舟，你痴心妄想什么呢？”夏安安语带嘲笑，尾音扬起的音调里，是将这句反问句变成肯定句的转折。
夏安安双眸中的神光微沉下来，语气也极为肯定，她说：“我迟早会走，总有一天，会走。”
‘走’这个字就忽然像是一把利剑似的，不仅戳进了郑逸舟的胸膛中，他觉得还戳进了自己的眼睛里。
不然此时的郑逸舟为什么竟然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感，让他感受到之后，甚至眼眶发热。
但郑逸舟从不会如此轻易就将决定自己和夏安安的未来的把控权交出去，尽管现在郑逸舟也没能占到什么上风，但至少势均力敌的……互相伤害。
夏安安要走，郑逸舟不肯，于是相互拉扯之间，彼此握在手的武器，就毫不留情将对方一次次的捅了个对穿。
以至于现在，郑逸舟与夏安安两个人，浑身上下密布着对方留给自己的伤口，浑身浴血。
郑逸舟攥紧了汽车的方向盘，整条手臂上青筋暴露。
随后，郑逸舟忽然沉笑了一声，眼中闪烁着阴沉而危险的凶光，但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却又意外的，语调温和。
郑逸舟望向夏安安说道：“你大可以试一试，我会打断你的腿，让你哪里都去不了。”
那一瞬间，夏安安觉得郑逸舟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