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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轻轻的一个吻谢安然有些睡不着。
大军就要南归前的夜晚。
大军营帐外飘起料峭春雨。她蜷在篝火照不见的暗处,夜风裹着湿气钻进铠甲缝隙,激得后颈起了一层寒栗。
腹中那团疼痛像是生了锈的刀片,随着呼吸在五脏六腑间来回拖拽,粗麻裹胸布早被冷汗浸透,此刻正磨得胸口火辣辣地疼。
分明是三月末梢,江南的桃汛都该漫过堤了,她却觉着比腊月里缩在雪窝子时更难熬。
许是这三个月绷得太紧,如今真要解甲归乡,反把骨头缝里藏的寒气都勾了出来。
她对着忽明忽暗的营火自嘲,从前在绣楼里捧着手炉还嫌炭气呛人,如今倒贪恋起这点呛人的暖意。
指尖的冻疮被湿气一激,痒得像有百十只蚂蚁在皮肉底下钻营。
肋下的箭伤又开始闷痛,肩头刀疤倒是灼得发烫——浑身上下只剩这头青丝还肯乖顺听话,在夜风里无声地铺开半幅鸦色绸缎。
帐帘被夜风掀起时,谢安然正咬住一缕发丝忍痛。
玄甲鳞片摩擦的声响惊得她浑身紧绷,却在嗅到龙涎香混着雨气的瞬间卸了力道——宋凛的银甲映着火光,在潮湿的暗夜里劈开一道雪亮。
宋凛掀开帐帘时,雨丝正斜斜掠过他肩头金线蟠龙。火盆里将熄的炭火在青石地面投下斑驳影子,他看见那个总把脊背挺得笔直的人,此刻蜷成小小一团缩在阴影里。
"周将军?"他故意用军职称呼,指尖触到她肩甲时却被冰得一惊。
谢安然猛地抬头,潮湿碎发黏在苍白的脸颊,眼底还凝着未褪尽的痛楚。
"殿下不该来。"她往阴影里又缩了缩,裹着玄色大氅的身子在轻微发抖。
宋凛瞥见火盆边打翻的铜壶,水里浮着几片染血的麻布。
帐外春雨忽然急了,打在牛皮营帐上如珠落玉盘。他解了狐裘随手掷在地上,单膝跪在她面前:"你为南朝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却浑身是伤……冬月嫁我的那日,我并没有去狩猎……我其实担心谢侯变卦……"
谢安然呼吸突然凝滞,肋下那道箭伤又开始突突作痛。宋凛的指尖悬在她束甲丝绦上方,鎏金护甲折射的火光在他眼中跳动:"我也真笨,明明晚上与你听戏,还被你所救,却没发现你们同一个人。"
"殿下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忽然间的……"她本能地按上腰间短刃,却被对方温热掌心覆住手背。
宋凛突然倾身靠近,龙涎香混着铁锈味萦绕鼻端,她这才发现他衣袍下摆沾着暗红血渍。
"我得知道你的过去才好啊。"他声音突然放轻,指尖挑开她被冷汗浸透的额发,"谢安然你,你做这个替死局的时候,可曾想过你将来要如何在世间立足?"
剧痛伴着回忆翻涌而上,谢安然仿佛又看见冲天火光里她被扔在破庙。那年春雨也是这般冷,车辕上"谢"字灯笼滚进泥潭,从此世间再无谢家次女,只有安云寨周逸。
肩甲锁扣突然松脱,她惊觉宋凛竟在解她战甲。
"你做什么!"挣扎间裹胸布松散开来,陈年箭疤从锁骨蜿蜒至心口,像条狰狞蜈蚣匍匐在雪色肌肤上。
宋凛的手僵在半空。帐外火把的光透过牛皮营帐,将那些伤痕照得纤毫毕现——肩头烙着北狄狼图腾的烫伤,腰侧叠着三道箭簇深深的旧痕,最新那道刀伤还泛着粉,从右胸下方斜划至肚脐。
"疼吗?"他声音哑得厉害,指尖虚虚悬在伤痕上方。谢安然突然想茂林替他挡箭那夜,这人也是这样隔着珠帘问她:"谢安然,这般交易婚姻,你当真不悔?"
她当时怎么答的?哦,是了,她说:"殿下要安云寨五万精兵,我要周家军沉冤得雪,各取所需罢了。"
此刻宋凛的指尖终于落下,却是触到她冻得青紫的膝头。"全军都知道你是女子了。"他解了护腕焐在她膝上,"回京就说周将军战死,你以谢安然身份。。。"
"然后呢?"她突然笑出声,喉间泛起腥甜,"顶着罪臣之女的身份做你笼中雀?还是说……"尾音戛然而止,宋凛的唇毫无征兆地压下来。
这个吻沾着雨水的凉,又带着药膏的苦。
他手掌小心避开她背上箭伤,却在碰到腰间刀疤时猛地停住。
谢安然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在锁骨,抬头竟见向来冷峻的摄政王红了眼眶。
"安云寨可以保留建制,继续叫周家军。"他忽然将额头抵在她肩窝,"但你要应我,待周家平反那日……"喉结重重滚动,"让我三书六礼重新娶你。"
雨声渐歇,东方泛起蟹壳青。谢安然望着地上交织的狐裘与战甲,忽然想起昨夜他替自己涂药时说:"当初我被骗回来完婚,我接过凤冠时就想,这般沉重的头冠,怎么压得住金陵最骄傲的凤凰?"
帐外传来马嘶,宋凛正在系朝服玉带。转身时朝阳恰好落在他肩头,照得蟠龙金线璀璨生光:"巳时拔营,周将军。。。不,我的王妃可要同乘?"
她将染血的麻布掷进火盆,看青烟扭曲着升上帐顶:"我要骑马。"
"也好。"他笑着抛来件银狐氅衣,"毕竟。。。"玄铁护甲与玉带扣相撞,发出清越声响,"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