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陈易带着小狗去见那个叫小萱的女孩子了,因为周三聊天记录里他们聊过这件事。
更详细的是,带小狗打完疫苗后去公司附近的宠物店给狗狗洗澡修毛,晚上一起吃三叶街的日料店。
我打开手机,根据女孩子的微信号居然搜到了一个短视频软件。
主页有情侣卡点牵手视频,微信转账视频,礼物卡点视频配文事事有回应。
还有一个车内美甲近照,背景是陈易的副驾,上面贴着我买来的亮晶晶的HelloKitty贴纸。
每一条视频下面都有很多羡慕的评论。
「我绝经之前能遇上这样的好男人吗?」
「哈哈哈我觉得我中五百万手撕鬼子的可能性比这个要大。」
「买什么样的枕头能做这种梦?姐妹们甩个链接!」
窒息感越来越强,我盯着视频里的女主,打量着她的身材,姣好的容貌,品味她的穿搭。
我想找出一处战胜她的地方。
我想找到一个能证明陈易只是新鲜感上头的蛛丝马迹。
最终我蒙上被子哭了起来,心酸委屈一瞬间爆发了出来,我想拿着一把刀马上冲到三叶街将他们刀了,我想让他们去死。
我哭得发抖,鼻涕淌进了喉咙,我的哭声像恶狠狠的宣泄。
宣泄陈易珍惜我,舍弃我的任何选择,从来都是他牵着我走。
宣泄我曾因原生家庭敏感而老是在恋爱期间患得患失时,陈易在凌晨两点温柔地抱着我说,小宝,我爱你的全部,连你的缺点一起,自卑一起。
宣泄他是我的青春,而我却看不懂他七年来每天付出真心的日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哭够了,在楼下便利店买了三个盘挞,坐在窗口边吃边看过路的行人。
回去的路上已经快12点了,一开机,是陈易的二十几个未接来电。
我慢悠悠地进了小区,按电梯,开门。
刚打开门就看到了陈易不快和质问的面色,于是我淡然地向他解释了我只是饿了下楼吃点东西。
「小宝,晚上你一个人太危险,下次想吃什么给我发消息。」
陈易看起来有些担心,摸了摸我的头随即又说道
「下周有个活动,接下来几天我可能要加班,辛苦小宝下午一个人溜狗狗咯。」
我点了点头,回避了陈易的眼神,自顾自地去洗漱睡觉,余光中陈易看了我几眼并没有多想,估计以为我这两天身体不适对什么都没有兴致。
第二天下午,我遛玩奶糖准备回小区,路过十字路口时,将它抱了起来。
突然一个摩托车闯红灯避闪不及,朝一辆装载着易燃易爆原料的卡车撞去,卡车司机按响了喇叭,摩托车主紧急之下朝斑马线这边飞驰而来。
我的心脏猛地一滞,条件反射地向后退。
几秒后,我瘫坐在地上,屁股生疼,万幸的是没有被撞上。
还没顾上手腕处传来的刺痛,我发现奶糖不见了。
它被卡车喇叭的声音吓得应激,在我跌倒的时候窜入了人群。
我来不及回应周围好心人关切的话语,急忙站起来喊奶糖的名字。
顺着它跑掉的方向一边喊一边跑。
草坪,超市,小吃街……
一直找到了近三个小时,能找的地方全找了,但还是没能找到。
我回了家,哭着给陈易打去了电话,陈易一听我说完,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一刻钟后,陈易便到了家,劈头盖脸地说了我一通后便拿上车钥匙重重摔门而出。
我也跟了过去,在他极度不悦的脸色下陪他找狗。
好在快凌晨时,我们在附近的公园找到了奶糖。
回家的路上一路无言,一进门陈易便进了浴室。
我安顿好奶糖后,看到了沙发上陈易随手扔在那里的手机,鬼使神差地解开锁屏,切换微信小号。
是那个女孩子的语音条
「易哥,奶糖找到了吗?」
「你快和她分手吧,太没有责任心了一条狗狗都看不好。」
语音条里女孩子的音腔楚楚可怜,哭得令人怜惜。
回复是陈易安慰他的话,密密麻麻,字里行间都能看出他的上心与关切。
我突然想起曾经的陈易也是这样。
大学期间,我们热恋的那几年,他经常兼职,攒下钱带我出去玩,吃火锅烤肉,吃饱喝足后在河边吹晚风,讨论我们的未来,结婚,然后养两只狗。
帅气的叫乔巴,胖乎乎的叫猪儿虫。
他所有的社交账号都是我俩的合照,因为我喜欢他的行楷,他给我写了许多情书,我装了满满一盒。
刚刚毕业时,我们没多少钱,拿着微薄的工资租了一套一居室公寓。
我们在顶楼种了我最爱的茄子和香菜,他用我淘汰下的衣裙做了一个很像我的Q版稻草人。
第二天,我察觉到手腕疼得不对劲,便去了医院。
谁知刚挂上号,就感到脑袋一整剧烈的疼痛,仿佛被铁器重重一击,霎时天旋地转,我晕了过去。
漫长的晕厥后,醒来时,我躺在病床上,医生进来问了我几个问题,建议我做一个脑部的CT。
做完后,我拿着报告单去找医师帮忙看看。
「你这个情况,我建议做好心理准备,来得太迟了,最差的情况是还有三个月。」
「你最好明天就通知家属来,准备住院化疗,你也别太担心了,我们院曾经也有过手术成功的案例。」
之后医生的话,我模模糊糊地听进了一些,结束后木然地走出了主治医师办公室。
我看到走廊尽头一个中年男人跪在地上面对着医院的白墙虔诚的祈祷着什么。
我大喘着气将报告单对齐折叠,放进包里,我的手抖得厉害,准确地讲我的全身都在发抖,我想吐,一直吞咽着口水忍住。
我的腿太软了,站不起来,只能靠在椅子上看着那个男人。
「听说她女儿被男朋友甩了,轻生喝了百草枯,来的时候洗了胃,一个小时前还在医生办公室笑呵呵地开玩笑,刚才就送到ICU了,病危通知都下来了」
和我同一个椅子的阿姨叹息着跟我搭话。
「还年轻啊,可惜了一条命,人啊除了好好活着,其他的都不重要。」
人好像一生病就想从爱的人那里得到安慰,我打开了通讯录,想告诉陈易这件事。
这一瞬间我好像忘记之前偷看的聊天记录,忘记了被打爆的电话,厌恶的脸色,怒摔的门。
陈易在我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如同他给我的几十封情书上的行楷一样,写得太重了,我已经擦不掉了。
陈易挂断了我的电话,回复〔在开会〕。
我突然不恨他了,我发现我是爱得太痛,我想在死之前在他的回忆里画下完美的句号。
2022年冬,我和陈易认识的第七个年头,疫情全面放开。
陈易成为了第一批感染的人,在家卧床高烧不断。
我全天24小时不眠不休的照顾他,在他昏昏沉睡时翻过了他的小号。
是那个叫小萱的女孩不停地关心问候,质问他为什么整整一天都没有回复消息,询问陈易买到布洛芬吃了吗。
终于在第三天时,女孩子坐不住了,来了我们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