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说不出一个音节来。
太讽刺了,这竟然真的算爱。
可这样的爱,偏偏是我和陆骁互相折磨多年以后,才发生的爱。
小狗咬着戒指盒,摇着尾巴走上台来,在陆骁笑着接过戒指盒时,大厅入口处发生了一阵骚乱。
“江烟,等一下!”
顾南枝气喘吁吁地站到了台下,陆骁沉下脸,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死人。
大厅里有无数的窃窃私语声。
“怎么回事,这是抢婚?”
酒店安保臊红着脸:“对不起陆总,我们没能拦住他。”
陆骁冷冷笑了笑:“没关系,来的都是客,你们请他去座位上,参观完这场婚礼吧。”
安保上前要钳制住顾南枝,但都被他挣扎着甩开了。
我看得心惊,不知道顾南枝怎么会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
顾南枝被扯得东倒西歪,说话却一如既往地温和坚定。
“江烟,跟我走,我带你走,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去得到你应有的自由。”
“上一次是你家破产,我去了国外留学,没能保护好你,我一直想跟你道歉。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陷入泥潭。”
我看向陆骁。
我同样了解他,知道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再多两分钟,也许他就会直接暴起,凶性大发。
不再犹豫,我甩掉了高跟鞋,拎起裙摆,往酒店出口处跑去。
身后传来陆骁怒不可遏的声音:“拦住她!”
我只顾闷头往前跑,把所有人都远远甩在身后,跑到脑子放空,跑到忘记这些年的委屈,忘记我和陆骁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
我仰头痛哭,只感受得到身边的风。
不知道跑了多久,顾南枝跟了上来,一把抓住我上车,陆骁也开了车在后头,紧追不舍。
直到两辆车相撞,陆骁打开车门,趔趄着把我从顾南枝的车里抱了出来。
他撞上来那一下很有技巧,顾南枝的车只是被逼停。
但他的车头撞得很严重,额头上已经有了蜿蜒而下的血迹,滴落在我的婚纱上,触目惊心。
浓重的硝烟味和血腥味里,我颤声道:“陆骁,你真的是疯了。”
12.
陆骁笑:“我说了,生同衾,死同穴。”
“陆骁,你去看心理医生吧,我陪你去看心理医生好不好,你早该看了……”
我语无伦次,但陆骁只是紧紧抱住了我。
“江烟,不愿意跟我结婚的话,跟我一起死行吗?”
我哽咽着没回答,他又喃喃叹息。
“算了,还是舍不得。”
下一秒,顾南枝从车里的另一边爬了出来,手里攥着一块尖锐的玻璃碎片,直直地朝陆骁走来。
玻璃深入腹部,鲜血一股一股涌出,染红了我的大半裙摆。
陆骁再抱不住我,跪坐在了地上。
我怔怔地伸手去给他捂伤口,转头朝顾南枝大吼。
“你疯了吗?报警啊!打120啊!”
顾南枝伸手遮住我眼睛。
“好了,不要看,不要害怕,我会去自首,你和陆骁的所有纠葛都到此为止了,以后你好好生活。”
“烟烟,还是觉得好可惜,你最难的时候我没在你身边。你家破产的时候,是我把你带回去的就好了。”
“对不起烟烟,我本来也给你准备了婚礼的。我总是差一步,我总是做不好。”
顾南枝覆在我脸上的手没有漏一点缝隙。
我听见他打电话报了警,听见他警告陆骁,如果再敢强迫我,他死也要拖上陆骁。
还有陆骁,他摸索着牵起我的手,给我戴上那枚没来得及戴上的钻戒。
在春天的风里,陆骁的声音变得缥缈。
“江烟,你爱我吗?爱过我吗?”
我依旧没有回答他。
很多事情,很多问题,我都无法回答他。
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该如何回答他。
说爱好像不太对,说恨也不够纯粹。
陆骁是一根荆棘藤,密密麻麻的刺扎进了心头,总是疼痛伴随着鲜血淋漓,可我也拔不出来。
……
五月,我去探望了一次顾南枝,他情节较轻,表现良好,不会在监狱里待太久。
陆骁还在住院,他给顾南枝签了谅解书。
我只远远看了他一眼,听照顾他的护工说,他脾气好很多,只是不爱说话,只看着窗外。
我带着小狗搬到了两千多公里以外的理城,陆骁不会再找到我。
理城四季如春,太阳明媚,出门就是古城的烟火气息。
我听顾南枝的话,开启了自己温暖的,平静的,掩埋了伤痛的新生活。
只是在社交平台上发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我抱着小狗,穿着长裙,站在一片三角梅下,眉眼带笑。
我在下面留言:“如果有一天你想见我,请循此地址来找我:理城官塘村47栋37号。”
我和陆骁纠缠的这些年,仿佛已经耗费了我大半生的心力。
那么我想,未来总有一部分是要留给顾南枝的,如果他还想和我在一起的话。
就把一切交给时间和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