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我哆嗦着嘴唇：“别说了……”
我知道我有众多不堪，但至少，不要让顾南枝知道，他明明没有看过我狼狈的那些年。
我祈求地看向顾南枝，甚至希望他能就此离开。
不要再拉我往太阳里走，我的确没有资格脱离陆骁，我就应该和他一起，待在阴暗的泥潭，同生同死。
但顾南枝不肯放手：“江烟，我还没来得及向你道歉，我们的婚礼定在下个月初，所以，别就这样放弃。”
陆骁和顾南枝打了起来，陆骁还带了人，把我绑上了车。
推搡之中，我用力扒住车窗，看见的最后一眼，是陆骁一拳打倒了顾南枝。
前脚我被送回南山别墅，后脚陆骁也回来了，我冲上去给了他一巴掌。
“你把顾南枝怎么样了？”
陆骁摸着脸颊，眼神阴恻：“放心，没弄死他。”
男人上前两步，扶住我的肩膀，用力按压：“江烟，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会跑呢？你不该跑的，你不应该背弃我。”
我弯腰冷笑：“不是你先失踪的吗？”
“你想要试探我，想要真正地拿捏控制住我，所以一声不吭地从我的世界里消失，陆骁，你怎么能怪我呢？”
是了，这就是陆骁的计划。
他故意失踪，想要看我是何反应。
在他预想中，我最好痛苦，最好惶恐，走不出南山别墅一步，等他欣赏够了我的丑态，确信自己可以完全左右我了，他再出现，让我视他为救赎。
他怎么会想到，我被他关了那么多年，竟然还有勇气离开。又是那么巧，顾南枝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陆骁捏起我的下巴，我听到了骨头错位的声音，痛叫一声。
陆骁没有反应，神色已经癫狂：“江烟，你怎么敢离开我，你怎么离得开我？”
“跟我道歉，江烟，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为你策划了一场婚礼，你一定会喜欢。”
我痛苦地呜咽着，该道歉的，该向陆骁求饶，发誓自己永远不离开他，换他一个笑脸，换他对我不要那么凶巴巴。
这是我的基本生存准则。
可我想到了顾南枝。
他那么温暖，那么明亮，像春日里最和缓的风。
我被他好好对待过，就做不到再放下一切自尊去讨好陆骁。
6.
那天我到底是没有和陆骁认错，一直僵持到后半夜，他才找了医生，给我把脱臼的下巴接好。
我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陆骁在身后抱着我，睡得很熟，喃喃说着梦话。
“江烟，我只剩下你了……”
我听着，心里一片麻木。
第二天，我就知道了陆骁能做到什么地步。
他不再让我踏出房间，收走了我一切可以和外界通讯联络的工具。
比几年前，我刚到南山别墅时，看我看得还要严。
也比之前，对我更加恶劣。
我唯一的娱乐活动，只剩下了坐在窗边，看院子里的那棵玉兰，从花开到花落。
陆骁问我：“你是在等顾南枝来救你吗？”
我不回答，他弯腰，头靠着我的肩膀，语气带笑，又有满满的恶意。
“别等啦，他不会来救你的。你忘了当年你家破产的时候，顾南枝人影都找不着了吗？”
“那个时候，可是我把你从最糟糕的境地里救出来的啊。”
我动了动混沌的眼珠：“陆骁，如果我说，我爸撞死了你爸，我们家没有给赔偿，不是我的本意，我也是受害者，你会放我走吗？”
高中时的事情过于久远，如非必要，我也不想回忆起那段混乱的日子。
我爸撞死了陆骁的爸爸，随后逃逸，陆骁和他妈妈上门来讨要赔偿，我和我妈把他们关在了门外。
因为那时候，我爸妈已经离婚了。
我爸不是个好男人，他爱喝酒，会家暴，连着我妈和我一起打。
上高中之前，我经常浑身都是青紫，放学后，会出去偷偷捡塑料瓶卖了换钱。
钱用来买药，买吃的。
我一周生活费只有二十，是我妈从牙缝里攒的。
学校最便宜的一顿饭是三块五，我一天只能吃一顿这样子，实在吃不饱，晚上常常饿到哭，胃痛得不得了。
后来初中毕业，我妈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男人，也就是我的继父，我心甘情愿叫他一声爸。
因为他有钱，能让我和我妈过上好日子。
继父找人逼我爸和我妈离了婚，我住进了继父家。
我以为生活能好起来了，可是我爸撞死了人。
陆骁和他妈找不到我爸，就上门来找我和我妈。
我们不能给继父添麻烦，也不能拿他的钱，去替我亲爸平事。
这不公平，这不应该。
我知道十五岁失去父亲的陆骁惨，但我也很惨，我顾不了他。
我最多最多，只能从继父给我的零花钱和伙食费里扣出三分之二，攒着交给陆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