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孙儿!老子先敲了你再说!”寨子上的人被彻底被激怒了,骂完就朝着大灯笼喊话的地方,打了一枪!
战斗正式开始了!
有枪的土匪趴在土沟里向守寨人射击,没枪的甩手子抬着木桩撞门,拷着梯子上墙。
吃二馍的站在更是外围拼命呐喊助威:“灌呢!灌呢!”
由于关帝庙早有准备,杆匪进攻了半个多时辰也没能撕开围子,反而挂彩了好几个。
韩老么看一时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便让大灯笼喊话:
“围子里的朋友不讲交情,让大爷们在围子外面筛糠(冻得哆嗦)!今黑儿先饶了你们,爷们不陪你们玩了!”
大灯笼喊完,就让牛六指儿带着五毛等几个甩手子,留下悄悄盯着寨子里的动向,其他人先退到土地庙休整!
杆匪们回到土地庙,就开始骂骂咧咧的围着火堆吃干粮、抽大烟、装子弹。
韩老么接过护驾递过来的大烟枪,猛抽了两口后,又把烟枪递给尖子山说:
“尖子山,你也抽两口过过瘾!”
杆子里的小伕子(小奴仆),随身都带着烧大烟的家什儿。
撕围子的时候,只要大架杆的一停下来,小夫子就会很有眼力架的奉上烧好的大烟泡。
大架杆自己过完瘾,也会把烟枪赏给炮头们。但这个赏也不是白给的,给哪个就是接下来要有任务交给他。
“让你抽你就抽,二架面前还拿架儿?”
大灯笼朝尖子山的屁股上,狠狠的踢一脚,提醒道。
尖子山还没学会抽大烟。
他怯生生的抽了一口,就被大烟呛的连声咳嗽,引的炮头们一阵耻笑。
韩老么也笑着说:“我还没有见过不会抽大烟的趟将!等出完这趟差,回去赏你二斤‘大洋’,好好学学!”
韩老么接着问尖子山:关帝庙有几家财东,各家有多少田地和牲口,除了田地还有没有其他的进项?
尖子山说关帝庙有三家财东,除了王家都是百十亩地的小东家,也没其他能进钱的作坊。
而王嘟噜家有四五顷地,八九头骡马;除了这些,王家在寨里还有一个油坊,一间杂货铺,是关帝庙最有钱的东家。
韩老么又问王嘟噜家在寨里的什么位置?尖子山说王家靠近西南寨门不远,青砖红瓦的房子一眼都认得出来!
问完尖子山,韩老么在神龛前,把两封大洋分成多少不等的几份,然后点名让几个炮头自己挑。
炮头们知道这个规矩叫“贴水”。
拿了“水钱”的炮头们要组成突击队,等会儿再撕围子的时候,拿钱多的炮头在前,少的在后。
撕开了围子这就是赏钱,如果撕不开就是打发他们下山的路费!
炮头们拿完了“贴水”,韩老么说:
“规矩都懂,我不多说!
二更天是人最困的时候,一定要在三更前撕开关帝庙的围子!
等围子撕开后,尖子山跟我直接去王嘟噜家,白扇和牛一带着兄弟们去其他两家!挑值钱的拿,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韩老么又一次带着杆匪摸到了关帝庙寨围外。他们一边朝寨子上射击,一边将几桶桐油泼到了木柴堆上,甩手子把桐油火把点燃后,隔墙甩进了寨内。
有几个杆匪还弄来十几只鸡,绑住翅膀蘸了桐油,点着后也扔进了寨里。
火把点了寨子附近的草房,四下逃窜的“火鸡”点燃了柴垛,不一会儿寨里便火光四起。守寨的人很快乱了阵脚,甩手子们趁机爬上寨围,打开了寨门!
关帝庙的寨围最终还是被撕开了!
杆匪们一边往关帝庙里冲杀,一边震天的高喊:“抢钱、抢粮、抢女人!”
村民们跳下寨围四散逃命,他们像被狗撵的兔子一样,被杆匪们肆意追杀!
甩手子们顺手点燃了身边的柴禾垛和草房,火海很快就关帝庙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喊杀声伴着男人们的惨叫,女人孩童的哭声和男人的惨叫,在冬夜的关帝庙肆意蔓延!
韩老么在杆匪们的喊杀声,吃二馍的助威声中,冲进了关帝庙!
尖子山在前带路,他直扑王家。破门而入的韩老么,一枪打死了握着杠子迎上来的一个长工,牛六指儿也一扁担抡向逃窜的另一个长工。
大灯笼走过去,对着倒地抽搐的长工补了一枪说:“早死早托生,少受点罪!”
杆匪们更是一点也不示弱,在前院一顿打砸之后,正要冲向后院,韩老么冷冷的说:“大灯笼你招呼前院,其他人跟我去后院!”
韩老么和牛六指儿来到后院,发现堂屋里的大门敞开着;中堂的八仙桌旁坐着一个穿戴整齐的老太太,正在“叭叭”的抽水烟袋。
老太太没抬头,但握烟袋的手却抖的厉害。
腱子六拎着扁担正要抡向老太太,韩老么一把抓住他说:“跐住!问完再动手!”
韩老么大摇大摆的走进门,一副不屑的语气问老太太:
“王嘟噜呢?这会儿鳖头缩进去了?
他不是要跟我论论辈分吗?”
老太婆回答:“寨在人在,寨破人亡!他这会儿要是好好的在这儿杵着,就不是我儿(儿子)!”
眼前的老太太,就是王嘟噜他妈王老太!
韩老么把手里的短枪撂到桌子上,一脚踏在王老太对面的太师椅上,恶狠狠的说:
“鸭子死了只剩下嘴硬!
王嘟噜要是个男人,就别当缩头乌龟,让你这个老榆树皮(皱纹满面的老年人)在这儿顶缸?”
王老太盯着韩老么油光满面的脸,仔细瞧了瞧,然后不解的问:
“你就是吴麻子?你为啥要祸害俺们关帝庙?”
韩老么说:“老子就是吴大海!叫吴麻子不是脸上有麻子坑儿,而是老子杀人如麻!
恁们关帝庙太不识抬举了!我来借钱,恁们不但不给,还打了我兄弟!我吴麻子的兄弟,还轮不到你们王家人帮我教训!”
王老太突然问:“你说今黑儿这事,都是因为山娃??
作孽啊!——山娃一回来就让嘟噜给他下了一跪!嘟噜的脸都快被他扇肿了,还张口吴麻子闭口吴麻子……
山娃不那么横儿,嘟噜也不会说那样的话!
——山娃你个白眼狼,站出来把话说清楚!”
尖子山站出来还没说话,牛六指儿就一扁担把王老太抡倒在地。
王老太抱着被打折的胳膊,岣嵝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韩老么挡下了牛六指儿又要落下的扁担,然后指着他问王老太:“知道他是谁吗?”
王老太拼命的摇摇头。
韩老么说:“当年三家营的韩大妮,你没忘记吧?这是他男人,这一杠子你自己说,挨的到底亏不亏?”
韩老么又指着刚刚站出来的尖子山,又问王老太:
“他爹是咋被你们逼死的,你也忘了?
他回来没一枪崩了王嘟噜,都是便宜了你们王家!”
王老太痛苦的说:
“冤有头……债有主!
韩大妮的债,恁们该找的……是李家!
山娃(丁千山)他爹,当年……是自个儿吊死的!……俺们真没逼他!”
韩老么突然抓起枪,抵着王老太的头问:
“都死到临头了,你还不认这两铺儿(笔)账?
你信不信老子今天灭了恁全家,让你们王家连个讨债喊冤的都没!”
韩老么这杀气腾腾的话,直接让王老太吓破了胆儿!她伸手抱着韩老么的腿,连连求饶:
“吴大爷,这些账……我都认了!
……我这条命你拿走,恁们想要啥我都给!只求你给王家留个后!”
韩老么终于满意的哈哈大笑,他抬脚踢开王老太问:“你不是硬骨头吗?咋这么快就认怂了?”
然后韩老么又对杆匪说:“把男女老少都赶到院子里,看上啥拾掇啥,一根针都不留下!”
一个时辰后,杆匪们把王家上下打劫的干干净净!
他们把王家的钱财粮油,衣服被褥统统装在了大车上;甩手子们身上裹的里三层外三层,个个看起来像粽子;就连吃二馍的也把王家的锅碗瓢盆、农具箩筐,也抗在了肩上!
在其他人家抢劫完毕的杆匪和甩手子,也聚到了王家,个个兴高采烈的互相评论着各自的收获。
最后进来的拐子,也满意的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一条小孩的棉裤腿和一双小棉鞋,实在塞不下了,只好一半耷拉在包袱的外面!
而手里一件东西也没拿的五毛,不住的讥笑拐子说:“拐子,瞧你那点出息!真是柴狗进了东家茅房——看到屎都是香的!东屋还有块女人屁股底下的骑马布,你赶紧也拾掇起来吧!”
拐子也不客气,当众揭他的短处:“你好?就你有出息?这一晚上你就是个老叫驴!上至八十岁牙都掉光的老太婆,下到还没长毛的小闺女,你是见一个日一个!丢不丢人了?”
五毛说:“你拾掇这么多破烂,还不是为了回去日女人?我才不费那劲,先日美再说!”
拐子说:“你就是个败家子,不知道东西金贵!我要是不捡几样出来,让你一把火烧了更心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