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鼠雀耗”这个说法竟得到了官方的认可!
唐朝征粮的时候,就明文规定“取二升为鼠雀耗”,也就是征一石粮食多收两升为鼠雀耗。
到了宋代,鼠雀耗翻了五倍;明清两代官员们更打着鼠雀耗的名号来“淋尖踢斛”,官老爷们卯足劲、哪怕踢断脚趾的,也要踢出来自己的“鼠雀耗”!
而老百姓却敢怒不敢言,只好把火气发泄在老鼠身上,便把家鼠称为“耗子”!
赵晨初突然灵机一动:“这个财神汤真没白喝,眼前不也有财神吗?”
几天后,赵晨初去了镇守使公署里一个不起眼的偏院。
这个偏院一直都是镇守使里的秘密。每一任镇守使都可以灵活使用这个偏院,喜欢养小妾的,这个偏院就是藏娇的金屋;喜欢整人的,这个偏院就是关囚徒的私牢!
而郭治远和周婉玉,已经在这个偏院里住了三年。
外人都认为,郭治远被赵晨初请进伏阳城,是做镇守使公署的“参谋官”!实际上,郭治远是被软禁在公署了!
偏院里有两个勤务兵照顾着两人的吃喝拉撒。正门则由几个士兵日夜轮流把守。
没有赵晨初的手令,所有人都既不能出也不能进,就连士兵们也是半月一轮换!
郭治远实在是闲的无聊,他想要看看报纸和书籍。
而赵晨初这次到没拒绝,直接让人送来了一整套的《二十四史》!
李存仁也偶尔来偏院来看郭治远。他把一盒点心放在桌子上,然后客气的问郭治远:“治远哥,你这儿缺啥少啥给我说……”
“除了吃的喝的啥都缺!最缺的还是心眼!”郭治远头也没抬的说道。
“治远哥,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又何必找不自在呢?赵旅长让我来再劝劝你……”李存仁说。
“你啥也不说了,代我谢谢赵旅长!另外,你回三家营的时候,如果我爹问起来我来,你知道该怎么说吧?给三家营带个好!”郭治远干净利落的堵住了李存仁的嘴。
如今赵晨初亲自来到偏院,郭治远第一感觉是:他的死期到了!
“我这条命应该值一颗子弹吧?你要是还认我这个老师,那就给我来个痛快的!”郭治远干脆的说。
“老师您又误会了,我这次来,是请您出山剿匪的!”
赵晨初笑呵呵的说:“我在省城陆小读书的时候,您就经常教育我说,当官要心怀天下,心系百姓!如今我想明白了,眼下剿匪就是为国家分忧,为百姓着想的头等大事!您不会拒绝去剿匪吧?”
郭治远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在武昌城下救了赵晨初!
遇人不淑,识人不明!当年自己种下的苦果,眼下他只能默默的往肚子里吞!
郭治远不知道赵晨初这次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但如果真的让他带兵进山剿匪,他的确没有拒绝的理由!
郭治远略一沉思,答应进山剿匪。
赵晨初临走的时候,意味深长的对郭治远说:“老师,您放心去剿匪,我会照顾好师母!”
赵晨初出了偏院,周婉玉也劝郭治远:“让你去剿匪,你就去吧!出去看看外面啥情况,总比困死在这个偏院里强!”
郭治远心事重重:“事情没这么简单,不知道他又憋着什么坏!”
第二天,郭治远被请去议事。
李存仁把一叠邸报放在郭治远面前,告诉他这是土匪的相关资料。
赵晨初说:“老师,让李旅长先给你讲讲上次剿匪的情况吧!”
李旅长?看来李存仁高升了,那赵晨初是不是也升师长了?
郭治远拱手恭喜李存仁。
李存仁赶紧回礼说:“这都要感谢赵师长栽培提携!存仁肝脑涂地,定效犬马之劳!”
李存仁介绍这次要缴的土匪,就是灯盏窝的韩老么。他把灯盏窝杆匪的人数、装备、地形介绍了一番,最后又讲了上次在灯盏窝剿匪的过程。
郭治远听完,心里更加疑惑:“三年前你们就说要招抚韩老么,如今灯盏窝却越坐越大!疥癣养成了痈疽,咋又想起了动刀子了?”
其实同样疑惑的还有李存仁。
他昨天见到赵晨初后,赵晨初就暗示十家镇的过年税,可以继续征收。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李存仁担心继续加税的话,像上次那样被人捅到省府,他这个旅长官位不保。
赵晨初摆摆手说:“这个你不用担心!现在是胡帅说了算,老百姓再告状也没用,你就大胆放心的征,只要不闹出人命就行!”
除了征税,赵晨初让他准备进山剿匪。
赵晨初说:“山里的羊这两年也养的差不多了吧!特别是灯盏窝,再不宰了就成了别人碗里的肉了!”
赵晨初接着说:“招抚韩老么的事情,前前后后谈了两三年,这个韩老么却一直给脸不要脸,一个劲的坐地起价!
许他个营长他要团长,许个团长要又要旅长!眼下胡大帅跟咱们一样,都是缺钱不缺兵,削尖脑袋像吃粮的都排到了城门外,我现在还看不上灯盏窝这些歪瓜裂枣了。
再说了,灯盏窝这两年绑票飞叶子,从财东大户刮走的钱,比咱从穷老百姓身上征的税还多!
我想好了,咱们这次砸锅吃肉,要钱不要人;抄了灯盏窝,吃韩老么的大户!”
李存仁说韩老么已经接受招抚,过年就要改编,现在突然又让他去剿杀,他一时还拐不过来转个弯儿。他建议让郭治远去灯盏窝剿匪,就算将来韩老么有什么怨气,都会把账算在郭治远头上!
好一招借刀杀人!赵晨初赞许了李存仁的建议,第二天就亲赴偏院,请郭治远出山剿匪!
其实郭治远也看穿了赵晨初的心思,他问赵晨初什么时候进山围剿?
赵晨初说:“什么时候围剿,你跟李旅长商量就行!这次一定要斩草除根,绝不能留韩老么这个后患!”
郭治远说应该趁着杆匪们都在山上,应尽快兵指灯盏窝山寨;加上李存仁前一次围剿的经验,这次可以出其不意的全力拿下!
赵晨初说:“强攻灯盏窝耗费太大,弄不好赔本赚吆喝!”
“那就兵分两路,以招抚改编的名义引韩老么下山,就在半路上布个口袋阵将他们一网打尽!另一路直取灯盏窝,抄了杆匪的老窝!”郭治远说。
赵晨初听完郭治远的建议,禁不住内心感叹:老师啊老师,你这三年一直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如今不经意间露出来的运筹帷幄这么狠辣,这不是成心看不起我赵晨初吗?
李存仁也是一惊:这招确实狠毒,他咋就没想起来?
郭治远话说完,也觉得自己不该锋芒毕露的献上这么一计。不管是出于对这伙儿杆匪恨之入骨,还是处于军人的嗅觉让他无意间漏了底,都会让他再次陷入被动。
赵晨初同意了郭治远的建议。他哈哈大笑:“老师就是老师,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这事就拜托您和李旅长了!我的要求是:用最多一个团灭了灯架山这伙儿土匪,山上的大洋一个不留的弄回来!
什么时候剿,怎么剿你们商量吧!我等着给你们摆酒庆功!”
赵晨初和郭治远有筹划了半天,定下了剿匪计划。
最后,郭治远问给他多少人马?
李存仁倒是很干脆:
“你带着我的一团一营和二营去布口袋,我带着三营去抄灯盏窝山寨!”
李存仁挑肥拣瘦去抄老窝,郭治远想到了;但李存仁只给他两个营去布口袋阵,就想装下韩老么的一个团,是李存仁这个旅长没脑子,还是给他郭治远挖的坑?
其实这次郭治远的确是冤枉了李存仁。不是李存仁不愿意给郭治远更多的人马,而是他这个旅长能调的动,也就是他的嫡系团。就算他这个嫡系团,一营还是原来十家镇民团的班子底儿,而营长葛树礼一直都是他剃不平的刺头!李存仁巴不得早点把葛树礼踢出去!
郭治远说:“李旅长,两个营去装一个团,口袋有点小啊!”
李存仁说:“韩老么也就三四百条枪,剩下的都是甩手子和吃二馍的!一营和二营枪弹充足,装这帮王八蛋足够!”
郭治远看着信心十足的李存仁,也只好说:“那我就去会会这个韩大当家的!不过听说这个韩老么滑的很,你还要陪我演一场戏!”
李存仁问怎么唱?
郭治远说:“当然是我唱黑脸你唱红脸!你这个红脸能唱多久长多久,等我得了手,再去进攻灯盏窝山寨!”
其实郭治远的话正中了李存仁的下怀!
他就没有打算抢在郭治远前面动手,最好是他不放一枪一炮,就摘了灯盏窝这个果子!
郭治远回来就把赵晨初要他去剿匪的事情,告诉了周婉玉。
周婉玉小声对郭治远说:“这是个好机会,你先从这个牢笼里出去再说!然后走一步看一步,最好别回来了!”
郭治远摇摇头说:“赵晨初没那么好糊弄!你就在这儿住着,我剿完匪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