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虞小姐声称是为了虚荣心，那为什么整整十二年里这段视频从没在外界公布过？”
“害羞。”
“……”
对面：“虞小姐，你可以说实话，在你为蔺今同提供作品的这整整十二年里，他有任何胁迫你的行为都可以告诉我们。”
“没有。”
“我跟蔺今同之间是我主动找他要他帮我兜售画作，我年纪小，很多事情没有大人出面根本办不成，蔺今同从始至终都是在帮我的忙。”
“那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在蔺今同的海外账户里会有大额资金来往？我们计算了一下，里面的账目刚好是拍卖作品的一半。”
“他帮我办事，那我肯定要支付酬劳，fifty-fifty，很公平。”
记录对话的清脆键盘声响起。
又有声音接着问：“可以，可我们这边的记录是虞小姐的那一半一直在蔺今同的户头里，直到虞小姐十八岁才拿到手，请问这个中间是蔺今同是否有强行侵占财产的行径？”
虞辞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当年的我才多大，哪里有资格办银行卡？打游戏都防沉迷的岁数，我除了找人帮我存钱，还能怎么办？别问我为什么不找家里人办卡，我背着他们挣的钱没有再告诉他们上缴的道理。”
“蔺今同人好，我把钱放他那边帮我存起来，这么多年他也没挪用过一分一毫，你们应该看得出来。”
对面的人看了她一眼，“好的，那请继续回答，在你跟蔺今同合作的十二年里，你们之间的资金往来是怎么回事？”
他拿出调查出来的交易明细，除去大头，从蔺今同那头来看，林林总总的，有近一万块。
虞辞：“大学创业把钱败光了，蔺今同支援我做生活费，明显的好人好事，你们也要起疑？”
“我们只是照例询问，虞小姐还请冷静。”
“我一直很冷静，是你们问的问题太傻。”
她捏起自己转给蔺今同的交易明细，“至于他这边，我给他的钱你们也能看的出来，就是朋友之间的请客吃饭，而且数额少的可怜，这也算贿赂？”
“算不算我们会有专门评定，虞小姐只需要具体回答我们的问题就行。”他又问：“我们调查出来虞小姐两幅作品超价值拍卖……”
“先等等，超不超价值这点你们是如何调查而来的？”
“联系专家鉴定。”
“主观性太强了吧。”虞辞说：“是说我的画不值这么多钱，拍我画的人只是在借机向蔺今同行贿是吗？”
“既然这样，我请问是哪个专家鉴定我的画不值钱的？把他叫出来，我们当面辩论辩论。”
“……这是机密。”
“机密到我这个当事人也不能知道？”虞辞懒洋洋道：“说句不好听的，你们这属于侵害我的商业价值，我有权利要求你们如实告知是哪位‘专家’。”
“时机合适我们会告知。”
“那时机合适我才会开口。”
“……”
气氛僵持下来。
“虞小姐，请你配合。”
“我一直在配合。”
“好。”对方深吸一口气，“既然这样，那我们双方都先冷静冷静，休息一阵子再谈。”
说罢，他们起身出去，虞辞出声叫住他们，“阿sir，我可不是你们的犯人，不要冷静过头了。”
对方开门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房门紧闭。
虞辞静坐室内阖目。
-
柳林芝自从知道虞辞就是梅疏影之后一直关注港岛动向关注的更勤了。
虞辞被带走的消息并没有向外公布，网上关于这两个的名字的舆情波动曲曲折折，看得出明显是有人在可以往好的方向引导过。
但声势大，流量大，难免的还是有不少谩骂指责声。
【哇，好厉害啊梅疏影，两亿画家耶，难怪商业价值一骑绝尘，原来是洗钱的工具啊！】
【我就说梅老师有水平吧，轻轻松松就能勾搭上蔺家大少爷‘走大路！】
【山顶太太就是不一样哈，三言两语一条博文就出圈了，厉害厉害。】
底下回复——【笑死人，什么出圈，我看是进监还差不多。】
阴阳怪气的评论灌入虞辞社交账号底下，她被叫去喝茶看不见不着急，但有人替她急。
柳林芝拨通电话：“还愣着！干活了，没看到网上都是在骂虞辞的吗？”
陈申：“一百个人头不是已经完成了吗？”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网上这么多人头让你捡，一百不算事，你收集一千个，我就把录音销毁不告诉霍励升你私底下编排他老婆的事了。”
陈申叫苦不迭，“姑奶奶，你可这是个出尔反尔的好手。”
“过奖，赶快干活。”
“……行吧。”陈申：“那事情做完之后你可一定要销毁录音。”
“行。”
骗你的，录音早没了。
电话挂断，柳林芝转而联系虞辞，振铃响了好几次没人接，易巧音从房里出来，抓起大衣往身上套，“别打了，虞辞进去了。”
柳林芝吓得脸都白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进去了？进哪去了？”
易巧音把外套穿好，“局子里。”
她拿上手机跟钥匙，“你注意网上，我出去捞她。”
柳林芝听话点头又摇头，看着易巧音飞快离开的背影，连忙追出去问：“不是，你拿什么捞啊！”
回答她的只有电梯运行到底传来的空荡回音。
-
问询再次继续，虞辞表面一副被盘问到不胜其烦的不耐样，实际脑神经一刻都没放松，时刻都在留心着对方下一句话里会有哪些坑在前面等着她。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群人根本不是上面调来的，而是宴家的门客。
专门针对到了这一步，跟摊牌有什么区别。
看来对方是下定决心这一遭就要扳倒蔺今同了，那她今天也不大可能回家跟虞佩念一起吃晚餐了。
虞辞想到虞佩念还在担心，心里暗骂宴百里。
接下来的问询越来越隐晦，甚至于从蔺今同的行为举止发问，蔺今同有没有奢侈消费行为，然后标签蔺今同。
黔驴技穷。
虞辞心里冷笑，“他有没有奢侈消费行为你们查查他个人的净资产不就知道了？”
“神通广大的，查不出来他在哪年哪月哪日购入了什么不属于他消费能力范畴的物件？”
怎么没查？
就是太干净了。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贪官污吏。
那有什么意思？
要的是他是贪官的证据。
“我们自有我们自己的行动，虞小姐不需要担心，你只需要配合我们完成问询即可。”
“那你们可得快点。”虞辞道：“就你们这种晾我一会问询一会的工作态度，24小时很快就会过去。”
她开口：“毕竟你我都清楚，我不是你们的犯人。”
是了，从头到尾都只是作为证人接受传唤，对于她来说，再怎么坏都不可能被强制拘留，但蔺今同不一样，他是特殊职位，遇到这种事，等待他接受调查的时间有长达6个月之久！
6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这也就是那些选民集体跳船下车的核心原因。
上一辈如果不能一直稳坐钓鱼岛，那就只能靠下一代开辟新征程，可若是下一代的晋升之路被堵死。
那么这个家族基本上也就跟着死了。
一次竞选失败算什么？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更何况蔺长随经营多年，他宴家有门客难道蔺家就没有？
让蔺家票选低迷的，是这个家族从今以后也就这样了。
可外面怎么想不关虞辞的事，这里有没有宴家的‘针’也无关紧要，她如果不站出来配合调查保下蔺今同，那他或许真的会被强制执行整整六个月。
到时候他的仕途，就真的毁了。
“这点我们清楚，虞小姐不用提醒，我们也没有把虞小姐当成犯人，请虞小姐来这里也只是配合调查而已，虞小姐不需要对我们有这么强的戒备心。”那人道：“毕竟未来或许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跟虞小姐碰面呢。”
看来是打算打持久战了。
虞辞心下思索自己接下来的动作，那边却见审讯员接到个什么新的信息，丢下虞辞愕然起身出去，虞辞看着他们的动作，只以为是他们又抓到了蔺今同什么空子，眉头紧皱，却不想半个小时后，有人推门进来，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虞小姐，今天辛苦你了，我们下次再聊吧。”
虞辞诧异。
是觉得从她这边问不出什么想要的了，所以让她离开？
迟疑一瞬，虞辞起身准备离开，该交代的她都已经交代了，态度跟意思也都表达清楚了，再继续留下去没有任何用处，还不如就此离开。
推门出去，宝桂快速迎上去，“虞小姐。”
虞辞点头颔首，外面已经是深夜，两人同步往外面走，虞辞问他：“宝桂哥，你一直在外面守着，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要离开。”
宝桂知道，“表小姐来了。”
表小姐？越修竹？
宝桂拿出手机导出网页，一条刚发布于三十分钟之前的博文映入眼帘。
越修竹：贿赂？我好好的拍下一副作品怎么就成贿赂了？
附带自己拍下《侍梅图》的票根。
【越修竹？又是哪位千金？谁啊？】
【搞什么，越修竹都不认识？我也不认识。】
【给楼上的科普一下，越修竹，霍励升表妹。】
【霍励升还有表妹？】
【霍励升还有表妹？？】
虞辞看去，有点无奈，这都什么跟什么。
手指扒拉过高赞评论，【也就是说梅疏影的侍梅图是越修竹拍下来送给霍励升的？】
【所以人家正主都出来力挺蔺今同了，也就意味着人家蔺今同经得起查呗。】
【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屁股底下不干净！】
虞辞看完越修竹出面力挺蔺今同所带来的影响，转而把手机递给宝桂。
玩笑道：“难怪港岛找不到这位越小姐，原来她在鹏城啊。”
三十分钟前，IP地址显示鹏城。
宝桂接过手机，笑着看了她一眼，“是啊，表小姐一直在鹏城。”
虞辞玩笑道：“既然在鹏城，那说不定我还跟她擦肩而过过呢。”
宝桂但笑不语，时间已经不早，他问虞辞现在要去哪儿，虞辞想了想，决定先回家，蔺家现在不方便去，有什么话电话联系就行，她既然已经进了局子，就不能白进，先得把对蔺今同有利的信息都放出去。
毕竟，她是证人，不是犯人。
拉开车门上车，宝桂缓缓启动车子离开，虞辞视线放空朝着外面看，眼角的余光从一串熟悉的车牌号上一擦而过，再回头宝桂已经将车子开出了那条街。
错觉吗？
她怎么好像看到了巧音的车牌号？
宝桂从车内视镜注意到虞辞的神色，“怎么了吗？”
虞辞收回视线摇头。
“没什么，可能是看错了。”
“先回去吧。”
宝桂应声说好。
虞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先把她接受调查后无事从局里出来的消息公布出去，重点侧重于无事。
底下人办事都很利索，各种角度引导蔺今同清白的词条风一样的弥漫在网络。
不认可的有，转变态度的有，吃瓜观望的更有。
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虞辞清楚这个道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她联系蔺长随夫妇说明了自己跟蔺今同之间全部的纠葛，那边接受良好。
“我们知道你，今同跟我们交代过，好孩子，今同的事你费心了，等他出来之后我们一起好好聚聚。”
虞辞从这话里听出几分其他意思，像是笃定蔺今同不会有事。
她说好，结束通话，到家先去看了虞佩念，她一直强撑着精神等她回家，见她没事才絮絮叨叨的说了话跟着睡去。
邱慧给她准备好晚餐，虞辞问了嘴霍励升的动向，邱慧说先生还在公司，虞辞了然，他这段时间一直很忙。
起身用餐时手机震动，林芝发来信息。
【老大，你出来了？现在好吗？巧音半小时前说去捞你，你们碰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