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琉璃阁。
“治理流民的策论?”沈清悠放下手中的燕窝粥,蹙眉道,“她一个女子,写的什么策论?”
“再说了,她又不是官,治理流民的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
莲心道:“会不会是少夫人眼见二小姐的婚事不成,怕被赶出宋家,于是进宫求了陛下,若是能解决流民的问题,那可是大事一件呢!”
沈清悠嘲笑道:“就她那个脑子,别说写什么策论了,就是写诗都成问题。”
莲心压低了声音道:“我们的人打听到如意这几日一直在暗中寻摸先生,会不会她打算找人代写呀?”
沈清悠心下微动:“消息可靠吗?”
莲心道:“应是没错的,我们的人瞧见好几次了,听说还养了几个在海棠阁,指不定今日一早大少夫人去海棠阁就是为这事儿做准备呢!”
她眼底露出一抹狠厉:“小娘,如若我们揭发她,届时陛下大怒,必定会狠狠惩罚她!”
沈清悠闻言心动不已,但又像想到什么,眼中精光一闪。
“比起用来揭发她,这策论还有更大的用处!”
她已经设好计谋让薛海棠身败名裂,从此无颜面待在上京。
这策论若真是可行,她便让弟弟拿着献给京兆府尹,求个功名!
荣喜堂这边,宋夫人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自然也对这策论起了心思。
“淮哥儿袭爵的折子被打了下来,一定因为上次擅自离守的事儿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了。”宋夫人边踱步边道。
“若是策论可行,淮哥儿便可以拿着这策论献给陛下,届时陛下龙心大悦,还怕袭爵的事儿会不成吗?”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心里不由起了期盼。
琉璃阁里薛海棠让人把消息散出去后便心安理得睡下午觉去了。
她要养精蓄锐,接下来还有得折腾呢。
接下来几日,眼见流民的数量逐渐增多,甚至起了几场小冲突。
宋淮之回来后把这事儿当作闲聊在晚饭时分说了,沈清悠和宋夫人各怀心思。
深夜,宋夫人和沈清悠手里拿着策论就着灯光研读策论,边看边频频点头。
沈清悠让人明日一早将此策论送出,至于沈夫人则吩咐人以宋淮之的名义递了折子上去。
三日后,京兆府尹正式下令驱逐流民,关闭城门,禁止流民进入上京城,对外说在城外支了施粥篷。
流民们一听说有得吃不会饿死都很积极,清理的动作很是顺利,很快上京城又恢复了一派繁荣平静的景象。
大街上再看不到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之人。
不少官员称赞京兆府尹徐大人治理有方,就连早朝时皇帝都称赞了他。
徐大人满心欢喜,还以为能得赏赐,指不定还能把官位再往上升一升,他也承诺沈清铭会替他在圣上面前请功。
消息传回来沈家上下都喜气洋洋,沈清悠这几日更是舒心。
在宋思茹再次来找她吐苦水时顺势帮她出了主意。
宋思茹听了她说的法子有些犹豫:“这法子好吗?”
沈清悠不以为然:“你若是做不出来,就只能眼睁睁瞧着心上人娶别的女子,你甘心吗?”
宋思茹自然是不甘心的。
离开琉璃阁时她怀里多了一包药粉。
就在一切都朝计划发展时,薛父薛母终于到了上京城。
薛海棠并没有让其他人知晓,而是安排他们住进了事先备好的一座三进宅子里。
三日后,恰逢裴玄休沐,宋思茹假借薛海棠的名义将人约到了天香楼。
寅时三更,天香楼顶阁的鲛绡帐浸着露水沉甸甸垂落。
宋思茹在浑身酸疼中睁眼,金丝软枕上的合欢花纹硌得她后颈生疼。
鼻尖萦绕着甜腻的龙涎香,混着男子身上刺鼻的酒气,熏得她喉头泛起酸水。
但一想到自己将成为裴玄的妻子,她嘴角止不住泛起甜蜜的笑。
笑容在瞧见身旁男子的面容时顿时僵住,脸色的血色刹那间被抽了赶尽。
"啊——!你是谁?"宋思茹踉跄着滚下雕花榻,发间的东珠发簪"当啷"砸在青砖上。
蔡坤鼾声如雷,敞开的衣襟露出青紫吻痕,腰间玉带钩上还缠着半截桃红肚兜。
闻得尖利的惊叫不耐地皱眉睁眼:“吵什么吵?”
宋思茹此时大脑一片空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往下落,此时门外骤然响起一阵嘈杂声。
她想起原先的计划心道不好,可还没等她穿衣,沈清悠已经搀着宋夫人破门而入,正见满地狼藉。
蔡坤脸隐在纱帐内,宋夫人还没看清嘴里已经开始嚎道:“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你将来怎么活啊……裴玄,你今日必须给我一个……”
“交代”两个字还没说完,蔡坤探出了头,宋夫人手中菩提串"啪"地断裂,檀木珠子滚进床底。
她白着脸踉跄着抓住描金床柱,指甲在朱漆表面抓出五道深痕,"你是谁?裴玄呢?"
蔡坤也不臊,穿着单裤赤裸着胸膛起来给宋夫人行礼。
“见过宋夫人,在下蔡坤,家父是鸿胪寺少卿。”
见迟迟得不到宋夫人的回应,他抬头一看,正看见宋夫人翻着白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夫人……夫人,快来人啊-”
一时间场面更加混乱,二楼的嘈杂声引来不少看热闹的人群。
“这人不是蔡家那个幺子吗,这是谁那么倒霉落到他手里了?”
“那是宋夫人吧?我在赏花会上见过她。”
“里面的该不会是宋小姐吧?”
沈清悠站在屋内瞧着这一切,心脏如坠冰窖,榴裙下的绣鞋微不可察地后挪半寸。
完了,宋夫人不会放过她的。——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