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当场被抓包薛海棠本来有些尴尬。
转念一想自己又没同意嫁给他,谢兰辞自作主张这才弄得她落荒而逃,他不反省自身反而还有理由生气了,凭什么!
她阴阳怪气道:“九皇子殿下真是屈才,就您这演技,不去戏班子唱戏可真是埋没了人才!”
谢兰辞自知理亏,他眼眸微动,只是笑容还未来得及勾起,薛海棠就急忙退了几步。
她眼带警惕:“别用美男计,这招对我没用!”
谢兰辞勾起的嘴角顺着她的话垂了下去,半个身子正好隐没在光晕里,瞧着有些落寞。
他苦笑了声,道:“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
薛海棠就见不得美男难过,一时难免心软,叹了口气道:“喜欢你跟嫁给你那是两回事儿。”
“我现在只想过自由的生活,不想被别的东西束缚住。”
谢兰辞只听到她说喜欢自己,一时间只觉得一股暖流淌过心田,被滋润过的地方开出摇曳的花朵。
他眉梢眼间的喜意压都压不住,就连风吹过都带着暖意。
只要确认薛海棠是喜欢他的就好,其他的可以徐徐图之。
十几年他都等了,不在乎再多等几年。
谢兰辞的笑容灿烂得几乎晃花薛海棠的眼:“得知阿棠心悦我,我十分欢喜。”
长风在身后嘀咕:可不是么,您就差浑身冒粉红泡泡了~
在看到谢兰辞撇过来的眼神后闭了嘴。
薛海棠第一次见他这样笑,一时不知为何也突然笑了出来。
她半调侃半认真地问道:“我心悦你就那么让你开心?”
顿了下,她又道:“瑞王殿下应该不缺人喜欢吧?听说谢府每日皆有鲜花可供插瓶,倒是省了一笔开支。”
谢兰辞低沉的笑声撩拨她的心弦,勾得她心痒,她有些恼怒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谢兰辞轻咳了一声,“我确实不缺人喜欢,但是...”
他抬眸,像是要一眼望进薛海棠的心里。
“纵万众倾心,难敌卿之唯一。吾心所向,自始而终,唯卿而已。”谢兰辞轻声道。
薛海棠手指轻颤了下。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最终还是她率先撑不住别开眼。
谢兰辞见状嘴角笑意愈深,他眼眸微转:“不过这次赐婚也确实是权宜之计。”
见薛海棠看过来,他接着道:“原姑苏知州沈仪告发薛家藏匿叛党诗词,并提供了证据,薛家被判谋逆罪,但是去抄家捉拿人贩时却不见岳父岳母的踪影。”
谢兰辞改口改得很溜。
薛海棠本来听得面若冰霜,拳头都捏紧了,听到谢兰辞对自己父母的称呼后有些不自然道:“说事儿就说事儿,说什么岳父岳母。”
谢兰辞只当没听见,接着道:“我知你将岳父岳母接到了上京,料想你早有防备,但谋逆乃是大罪。”
他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父皇对此向来是杀一儆百的态度,即便薛家和你献出家产在前,施粥济民在后。”
“无奈之下我只能说我心悦你已久,非卿不娶,如此种种,陛下这才同意由我重审此案。”
他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是经过这么多事,又和德昭帝打过数次“交道”,薛海棠知道单凭如此事情绝不会如此顺利。
“你付出了什么?”她眉头蹙起,脸色凝重地问。
“没什么。”谢兰辞半挑着眉玩笑道,“若说代价,便是我的下半生了,望阿棠好生待我。”
谢兰辞这人平日里一点小事都要博取薛海棠的关注,但若真为她做了什么,反而三缄其口了。
薛海棠猜得没错,他确实是付出了代价,这代价足以让他与最高位失之交臂。
不过重活一世,谢兰辞对那至高位早已没了执念。
他此生所想,不过是能与心爱之人携手共度一生罢了。
只可惜生在皇家,这点念想便成了奢望,非足够强大不足以护住身后之人。
他含糊应付了过去,薛海棠见他不愿意说也没再追问,但心里却是愁得很。
如此想来为了薛家,这婚也逃不得了。
谢兰辞见她愁眉不展,心下了然。
他故意道:“虽说陛下赐婚,这婚不得不结,但待到过了几年,等还了薛家清白,陛下又淡忘了这件事儿,也不是不能和离..”
薛海棠闻言面露喜色:“真的吗?”
“真的。”骗你的。
谢兰辞好说歹说,终于是哄得薛海棠半信半疑地点了头。
此时晚霞已经染红了半边天。
夕阳下薛海棠眉眼入画,眼里是星星点点的光。
谢兰辞只是那样看着她,就觉得空洞的心被一点一点填满名叫“幸福”的东西。
他眉眼柔和:“婚期定在下月初八,我着礼部挑了一个好日子,就在这月二十下聘,你意下如何?”
薛海棠不知怎的有些扭捏起来,良久她抿了抿嘴唇道:“...都行。”
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长,长到纠缠到了一起,一阵风起,摇曳了满院的海棠花。
很快时间就在谢兰辞的翘首以盼下来到了六月初八。
六月初八,大吉,宜嫁娶。
薛府门前挂满了红绸。
薛海棠自那日后便搬到了之前买的一座三进宅院里,如今薛父薛母如今也住在那里。
寅时三刻,薛海棠睡眼惺忪地坐在妆台前,铜镜里印出薛母微笑中带着不舍的目光。
"一梳梳到尾,举案齐蛾眉。"玉梳划过缎子似的长发,窗外突然传来闷响,竟是薛父抱着妆奁匣子卡在了雕花窗棂间。
"棠儿快看!"他胡乱拍打朱漆窗框,玳瑁镶金的匣盖应声而开,滚出十二颗龙眼大的明月珠。
"爹把南海鲛人窟都掏空了,这珠子夜里会..."话音在薛清梦的瞪视下戛然而止。
徐舟野讪讪笑了下,从窗棂跳进来后献宝似的把手里装着夜明珠的匣子塞进薛海棠怀里。
“棠儿喜欢不?”他笑眯眯问道。
“喜欢!”薛海棠狠狠点头,摸着发着光的明月珠爱不释手。
薛清梦轻斥道:“多大的人了,还没个正形。”
但看父女俩弯着如出一辙的桃花眼,薛清梦顿时也没了脾气。
薛海棠噗嗤笑出声,却见母亲捏着玉梳的手在颤。
她听见向来坚强的母亲声音发涩:"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第三梳还未念完,铜镜里薛清梦的眼里突然蒙上水雾。
徐舟野默默将夫人揽进怀里,眼眶也不由得红了。
“紫涵小姐和贺小姐来了。”如意在外头禀报。
日头从东逐渐向西沉落,洒落一地橘黄。
申时,薛府门口谢兰辞握着缰绳的手心已渗出薄汗。
陈紫涵和贺香云作为薛海棠的好友今日自然要来添妆的,就连何先生也来了。
两人又叫了交好的姐妹淘,此时堵在门口不让谢兰辞进门,非得让他作诗。
贺香云道:“瑞王殿下是状元出身,就先做个三五首催妆诗来听听吧。”
这自然难不倒谢兰辞。
更何况他身后还有好几个翰林同僚。
被邀请来的时候几人都受宠若惊,如今有了机会自然要好好表现。
不到一刻钟几人已经做出了五首,如意和吉祥一整天笑得合不拢嘴,将这些催妆诗一首首递进了新房内。
薛海棠听着谢兰辞那句“东风昨夜度海棠,催得胭脂上晓妆。不信人间留艳色,满天花雨待萧郎”啐了一口红了脸。
终于在娘家人的一番“刁难”和谢兰辞的大手笔下大门打开了。
如意喜气洋洋高声叫道:“新娘子出来了!”
于黄昏中,徐舟野背着凤冠霞帔的女儿踏火盆而出,薛母则随行在旁,眼中泪光闪动。
谢兰辞喉头一哽,垂在身侧的手指微蜷,目光满是爱意。
“小子听好。”徐舟野道,“棠儿要是掉一滴眼泪,我定不与你善罢甘休!"
他才不管他是不是皇子,大不了带着夫人女儿浪迹天涯,反正他也不舍得女儿出嫁,最好一辈子养在身边。
谢兰辞郑重其事道:“岳父放心,我定好好待阿棠,若是惹阿棠落泪,不用岳父动手,我自己便不会饶了自己。”
徐舟野闻言勉强满意,哼了一声道:“你最好记住你今日的话。”
“及时到-请新娘子上轿-”
一句话催得薛清梦落了泪,徐舟野更是眼见喜轿越走越远后咬着自己夫人的帕子哭得涕泪横流。
申时。
迎亲队伍途经朱雀街时,宋淮之正喝完第八壶酒。
晕眩中他恍惚听见小女孩笑容狡黠,捏着拳头问他:“你答应做我的第五房男妾吗?”
随后小女孩的面容逐渐长大,成了明艳的少女,少女眼里只剩下寒意,她说:“宋淮之,我们和离吧!”
宋淮之手中的酒壶掉落,他着急地想接住,可最终还是让酒液洒了一地。
巷口忽起喧哗,那是迎亲的仪仗。
一滴泪自眼角滑落,混进了酒液里,分不清是酒还是泪。
瑞王府。
子夜红烛高燃时,谢兰辞握着玉秤的手抖得厉害。
他深吸了口气,缓缓挑开红色的盖头,烛光下映出薛海棠绝美的面容,谢兰辞一时竟看呆了。
屋内暖烘烘的,昏黄的烛光渲染出暧昧缠绵的气氛,红烛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薛海棠被这气氛绕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脸也不由得发烫。
为了打破这种不自在的氛围,她故作轻松道:“寻常人最多拜一次堂,我这可是第三次了。”
谢兰辞眉眼微动:“哦?这是怎么说的?”
薛海棠道:“那是小时候的事儿,我那时应该才四岁吧,跟一个长得可美的男娃娃在观音庙前摆了堂。”
她挑起一旁的红盖头:“当时也有这个盖头呢。”
“那后来呢?”谢兰辞问道。
“后来呀...”薛海棠嘟起嘴,“后来小美男偷了我的金豆子银豆子跑了呗,重点是连我家的家传玉佩也顺走了,还我还被母亲罚了禁足。”
她嘟囔道:“果然好看的男子都不可信,真是个小负心汉!”
谢兰辞从脖颈处掏出一个玉佩,道:“是这个吗?”
玉佩被修复得很好,但还是能看出有裂痕。
上次在护国寺刺客当胸一剑,幸而这玉佩挡了一把,他这才捡回一条命。
薛海棠瞪大眼睛:“这玉佩怎么会在你这儿?”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哦-你就是那个小负心汉!这么说来我三次拜堂,次次都是和你拜的?”
谢兰辞点头,随后又解释道:“当时我遭到暗杀,不想连累你,无奈下这才离开...”
薛海棠眯起眼:“那偷我的金豆子银豆子也是为了不连累我?”
谢兰辞难得红了脸:“那时我想着去上京,但身上没钱....这...确实是我不对。”
薛海棠正待发作,他却突然起身从床底下拖出来好几个箱子,一打开全是金银珠宝。
他笑得人畜无害:“这些就当作是那些金豆子银豆子的利息,阿棠看行吗?”
薛海棠:……
薛海棠自然是行的。
两人聊了许久,聊得开心还喝了不少酒,很快薛海棠就晕晕乎乎了。
她笑着往谢兰辞身上靠,醉眼蒙眬道:“谢兰辞,我困了...”
谢兰辞顺势将她揽入怀中:“那就睡吧...”
黛色纱帐层层叠叠,交颈鸳鸯翻红浪。
薛海棠迷迷糊糊还想着姑苏和美男,到后来美男的样子都变成了谢兰辞。
过了许久,床榻内才安静下来。
谢兰辞半撑着身子,修长的手指细细描绘着薛海棠的五官,随后在眉心印下一吻:“我的王妃,你逃不掉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感谢耐心读完这本书的读者们,谢谢宝宝的支持~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