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许久，每日上朝是免不了的，永宁桥又是必经之路，即便换了一条路估计没几日又会旧况重现。
至于毁了他这张脸？谢兰辞疯了才会这么做。
薛海棠可是个颜控，还是个彻头彻尾的颜控，要不是凭着这张脸，秦楼那天晚上什么都不会发生，这点谢兰辞还是很清楚的。
薛海棠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愣在那里，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
好半晌才小声道：“我也没说不准别人看你....”
谢兰辞声音更柔了，他倾身道：“那你为什么生气？”
薛海棠抿了抿唇，就在谢兰辞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开口道：“我不喜欢你收别人的东西。”也不喜欢她们看你的眼神。
不过后一句话她没说出来。
谢兰辞闻言轻轻笑了声，眼底的深情勾得薛海棠一阵心动：“我不收别人的，以往不会，往后也不会..”
顿了下，他道：“我只收阿棠送的东西。”
薛海棠昂起头：“我送的东西肯定比他们好！”
谢兰辞十分自然地点头：“那是当然...”
他不动声色地问：“不过为什么阿棠不喜欢我收别人的东西呢？”
薛海棠哑然片刻，总不能说她觉得谢兰辞是她的所有物吧？这一世他可只是他的账房先生，人身是自由的。
谢兰辞见她皱着脸冥思苦想，语气不自觉带着引诱道：“因为阿棠喜欢我吗？就像我喜欢你那样。”
这是这一世谢兰辞第一次向薛海棠表白自己的心意。
薛海棠被他猝不及防的话惊得愣在了当场，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心跳加快，大脑一片空白。
“我、我...”她我了许久，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谢兰辞见状眼神黯淡下去，苦笑了一声，神色落寞道：“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薛海棠紧了紧手指，她想说不是的，但是一时又理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明是打算勾得他爱上自己，然后再甩了他回姑苏，以报复他上一世的欺骗的，可是总觉得好像哪里失控了。
她避开谢兰辞的眼神，有些僵硬地转开话题道：“你不是想要一方帕子吗？我绣好了。”
虽然差点剪了，还好没剪。
谢兰辞眼底闪过一抹失落，但转念一想，至少薛海棠的态度没有之前那么抗拒了，如此心情才好些。
薛海棠从内室的盒子里抽出那方被揉捏得皱巴巴的靛蓝色帕子。
帕子的底料极好，入手滑腻轻薄，是最上等的苏缎，就是上头的绣工一言难尽。
谢兰辞看着上头两大坨金灿灿的东西，声音有些干涩道：“阿棠绣得甚好，这两坨、不，我是说这两个...”
他一时想不出形容词，主要实在绣得太抽象了！
薛海棠没察觉他的异样，兴冲冲道：“你也觉得这两个金元宝绣得很好是吧？我绣了快一个月呢！”
谢兰辞面不改色夸奖道：“阿棠真棒！”
薛海棠见他没再揪着问，心下松了口气，自然和他说起了店铺亏损的事儿。
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她对谢兰辞的依赖日益加重，不知何时已经超过了上一世。
不过谢兰辞注意到了，与其说他注意到，不如说是他一步步精心设计、诱使薛海棠逐渐依赖上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离不开他。
“那阿棠是怎么想的呢？”谢兰辞也不说建议，反而问道。
薛海棠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当务之急还是要找个擅经营的掌柜，不过我想自己找。”
她道：“总不能什么都靠你。”
谢兰辞也没坚持，大不了他暗中把人送过去就是了。
他道：“除了掌柜，还有其他吗？”
薛海棠捧着脸叹了口气：“剩下的就是怎么打开知名度了，海棠阁毕竟刚开，比起那些老字号的店铺自然是有差别的。”
他们正说着话，如意脚步匆匆从外头进来。
“小姐、小姐，何先生说有人揭榜呢，人现在在海棠阁。”
海棠阁。
陈紫涵一身破旧衣衫，面带脏污，正往嘴里大口塞着糕点、红烧肉和蹄髈，桌上的盘子空了一大半，显然是饿极了。
小八子小声嘟囔：“先生，这人怎么瞧着像乞丐，别是来骗吃骗喝的吧？”
何进心里也有些没底，但是一想到这人方才说的策略又觉非等闲之辈。
“等东家过来看过再说。”何进道
了不起损失一些吃食，就当做善事了。
于是等薛海棠到时就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人翘着二郎腿，一手摸着肚子一脸满足。
“人呢？”她问。
“东家，这位就是揭榜的...呃，请问先生贵姓？”
陈紫涵学着何进的样子垂头拱手道：“好说，我、呃，在下姓陈，耳东陈，东家叫我紫涵就好。”
她猛地抬眸，瞳孔里映出薛海棠明媚张扬的脸庞，一抹惊艳飞快掠过，脱口而出道：“姐姐好美！”
薛海棠被她的孟浪吓了一跳，但见她眼底是纯粹的欣赏，笑着道：“多谢。先生也...”
她看着对方沾满污垢的，乱发几乎遮住五官的脸，夸奖的话在舌尖溜了一圈变成：“或者先生先去梳洗一番我们再谈？”
陈紫涵低头看了看自身，有些尴尬地笑道：“也好，这样是不太礼貌哈。”
海棠阁没有可以洗漱的地方，小八子原想带着她去旁边的客栈，陈紫涵扭着衣角小声道：“还是这位姐姐带我去吧...”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她是个女子。
其实怪不得人看不出来，衣袍宽大得看不出一丝起伏，再加上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脸上又沾着污泥，着实看不出来。
薛海棠忙吩咐道：“如意，你带她去吧。”
衣裳倒都是现成的，方便。
等人走后何进上前解释道：“冒犯东家了。”
薛海棠摆手，并不在意：“我知先生为人，若不是真有点本事，你也不会让人请我过来。”
何进待过不少主家，但没有哪一任像薛海棠这样给予他全部的信任，最重要的是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
他内心感动，发誓要更尽心尽力为主子做事，面上也愈发恭敬：“多谢东家信任。原本我也以为只是个骗吃骗喝的，但几句话问下来确实言之有物，因此才斗胆请东家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