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租了?为什么?”薛海棠蹙眉道,“若是你觉得租金太低,我们可以再商议。”
马老板有些尴尬道:“不是租金的问题...是我有个侄子想来上京做生意,我想着还是留给他..”
“可我们一早定下来的,其他家我们小姐都回绝了的。”如意气不过道,“做生意得讲信用吧?”
马老板自知理亏,但他也是没办法,只能道歉道:“这样,已经收了的定金我马某双倍奉还,实在对不住了!”
他朝薛海棠拱手。
如意道:“不是定金的问题...”
话说到这份上了,薛海棠也不好再逼人家,她抬手制止如意道:“马老板的意思我知道了,您的难处我也理解,定金您按原数退回给我就行。”
这话说得马老板更不好意思了,忙道:“是老夫违约在先,应当的、应当的。”
薛海棠道:“不过..您知道的,因为确定了租您家的铺子,其他家我都回绝了,这一时半会儿地也找不着合适的。”
她语气带着试探,眼神细细打量马老板的神色变化:“您有合适的铺子推荐的吗?”
马老板眼神闪动,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迟疑地道:“要不您去西市或者南、北二市看看吧...”
薛海棠闻言心下微沉,但面上还是微笑问道:“乐游原周边没有,东市那么大,也不至于没有一间铺子空出来吧?”
马老板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哎呀..总之你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薛海棠接着道:“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虽然我同马老板是只是第二次见面,但马老板为人爽快,我也有心结交,既然您有难言之隐,那我也就不强求了,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说完,她转身想走。
“等等!”马老板叫住她,犹豫了好半晌才像是下了决心似地咬牙道:“原这话老夫不应说的..”
他瞧了眼门外,压低了声音道:“大妹子是不是得罪贵人了?”
他食指指了指上面。
见薛海棠不解,他解释道:“上面有人下了令,整个东市都没人敢将店面出租给你的。”
薛海棠脸色发沉,片刻后拱手道:“多谢马大哥告知,今日之恩我薛海棠记下了。”
宋府,荣禧堂。
宋夫人垂眸轻吹开茶沫子,缓缓啜了一口绿茶:“都交代下去了吧?”
王妈低声回道:“夫人放心,老奴已经放出风声,各家不成文的规矩了,没人敢将铺子出租给少夫人。”
宋夫人嘴角勾起:“这事儿你做的不错。”
若不是王妈留了个心眼,在听雨轩埋下耳目,她都还不知道薛海棠想要开成衣铺子。
“乳臭未干的丫头,还学不会走路倒想着飞了。”她轻嗤道。
不过半个月,王妈瞧着苍老了许多,以往虽说是奴才,到底是宋夫人的陪房,很有几分体面,五十多岁的年纪发丝保养得乌黑。
如今瞧着多了许多白发,就连皱纹也多了不少。
她的眼皮耷拉下来,更显出几分刻薄:“夫人说的是,她也不想想上京城是什么地方,还当这是他们姑苏呢!”
宋夫人想到被她要回去的铺子、田庄就恨得牙痒:“这次不但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笔账迟早我要和她算!”
宋老太太说的好听,最后不过抠抠搜搜拿了五万两,剩余的二十五万两全让她掏!
前阵子她为了凑银子忙得脚不沾地,原本还不到时间的利钱也都收回来了,白白损失了不少。
她望向王妈,语气带上关切:“你那个外甥怎么样了?”
王妈老眼一红差点掉眼泪,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夫人一定要给老奴做主啊!”
她哽咽道:“我那外甥接回来时一双眼睛活活被剜了去,双腿被打断了,更可恨的是...还伤了子孙根..”
她掩面嚎啕大哭:“我们老张家就算是绝后了!”
宋夫人闻言面色悚然:“她下手竟如此狠毒?”
王妈抹了一把鼻涕,眼底恨意浓烈:“武儿的腿是被少夫人打断的,但是眼睛和子孙根...听说是七爷的人动的手!”
她抱着宋夫人的腿,声音嘶哑道:“夫人,武儿可是为了给您做事才落得如此下场,您一定要替他报仇啊!”
宋夫人眉头紧锁,脸色凝重,喃喃道:“老七为什么要蹚这趟浑水?”
王妈眼神微闪:“怕不是为了...世子之位!”
宋夫人心头一跳,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敢!老三都不敢和淮之争,他一个连族谱都进不了的娼妓之子,有什么资格争世子之位!”
王妈阴沉着脸道:“以前可能没资格,现在可不一定。您忘了前几日祭祀的时候族老们想将七爷的名字记入族谱的事了吗?”
宋夫人黑着脸道:“他不是拒绝了吗?”
王妈道:“那只是欲擒故纵,他这是等着族老们做更大的让步呢...七爷如今圣眷正浓,又是三元及第的状元出身..”
她话里话外暗示:“您瞧瞧自从他回府后老侯爷对他的态度,那是恨不得捧在手心上了!再加上如今世子爷因为纳妾的事儿惹得侯爷不高兴,假以时日...”
宋夫人想到老侯爷对谢兰辞不一般的态度,一时间也动摇了,她缓缓攥紧手指:“我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世子之位只能是我淮哥儿的!”
王妈隐下眼底的恨意,又加了一把火道:“眼见七爷和少夫人越走越近,这两人怕不是已经暗地里达成合作了..”
宋夫人皱眉,不太相信道:“淮之媳妇不过商贾出身,能给老七什么助力?”
王妈垂下眸子:“夫人您别忘了,少夫人娘家可是江南首富,钱这种东西,作用大得很...您瞧他们不就求得陛下赐婚了吗?”
宋夫人眉心重重一跳,猛地站了起来:“你是说老七是打着...”
她攥紧手帕,有些烦躁地来回踱步:“我就说不能把嫁妆给回她、不能把嫁妆给回她!”
王妈想起沈清悠的话,眼神阴鹫:“没了嫁妆还有薛家,少夫人是独女,薛家的家产迟早都是她的,依奴婢之见,不如...斩草除根!”
宋夫人一惊,她转过身子顿住脚步道:“怎么个斩草除根法?我总不能杀了她吧?薛清梦可不是好惹的!”
薛家对这个女儿有多爱重她是见过的,若是薛海棠出了事儿,只怕薛清梦和徐舟野会不计一切代价为女报仇。
王妈脸上扬起一抹阴森森的笑:“夫人不用想得那么麻烦,薛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钱财的基础上的,但若是他们破产了...还不就任您施为了?”
王夫人瞳孔猛地收缩,好半晌缓缓勾起一抹带着凉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