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谢兰辞不接话,沈清悠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抹不快,但面上还是假惺惺道:“妾身和棠儿之间有些误会,七爷您素来和她走得近,妾身想着或许您能帮妾身向棠儿解释。”
“解释?”谢兰辞有些玩味儿:“你想我怎么解释?”
“是说你无意与她抢丈夫?还是你...无意冒充她,顶替她的功劳?”
他身子后仰,虚虚靠在椅背上,一手放在扶手上,食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墨玉扳指。
沈清悠的脑子里“轰”地一声,有一瞬间空白,随后猛地抬眸看向谢兰辞,在对上他带着冷意的眼神时身子僵硬,险些连笑容都维持不住。
“妾身不明白七爷在说什么..”她指甲用力掐住指腹,强撑镇定道。
“庆历七年冬,沈贵因听信小妾谗言,认为尤氏有意毒害她,将你们母女赶回琶洲老家,正好那时淮之在姑苏被拐,两地距离上千里..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谢兰辞冷声道。
“你调查过我?”沈清悠眼底滑过一抹惊恐,抖着嗓音道。
此时她脸色发白,脸上一贯挂着的温婉笑容早已消失,面无表情显得有些阴沉。
“你说如果淮之知道你不过是个顶替功劳的假货,他会怎么做?”谢兰辞的瞳孔深不见底,如无尽深渊将人吞噬。
“不要!”沈清悠猛地抬眸尖声道。
她嘴唇的血色在一瞬间被抽离干净,垂下的双手攥紧成拳,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如果让宋淮之知道她顶替了薛海棠的身份,那她的一切就都完了!
自九岁她随父亲入京时见到宋淮之的第一眼起她就无可救药地陷了进去。
少年踏马奔驰,俊逸的脸庞和爽朗的笑容成了她午夜梦回的救赎。
她爱恋了他十年,整整十年!
在这十年里她无时无刻不在幻想自己能够成为他的妻子。
但她自知身份低微,她努力读书、学习绣艺、学习琴棋书画,就是想着总有一天能待在他的身边,哪怕是做妾……
为此她不惜孤注一掷设计了别庄一事,但却被薛海棠毁了!
她不费吹灰之力便夺走了她多年的信仰和梦,她如何能甘心?
她不甘心!
宋淮之身边的人只能是她,谁若是敢跟她抢,她就要谁死!
谢兰辞冷眼瞧着她神色变幻,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他周身温度骤然下降,冻得沈清悠自疯狂中抽回理智。
谢兰辞眼神如尖利的刀锋,缓缓停留在沈清悠的脖子上。
那目光仿佛凝成一张大网将沈清悠拖进无边深渊,堕入阴冷黑暗中,她下意识捂住脖子,呼吸窒住。
冷汗自她额头、后背渗出、滑落。
一直到谢兰辞移开视线,冬日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她才仿佛是回到人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空气仿佛凝固一般。
过了许久,沈清悠才从濒临死亡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谢兰辞是个魔鬼!
她死死掐住大腿才能止住颤抖,连眼睛都不敢抬:“七爷想要什么?”
谢兰辞既然已经知道这些,但是又不说出来,自然是有所图谋。
“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你说呢?”谢兰辞垂眸看向她,神色讳莫如深。
沈清悠下唇被咬出了血,良久后她才道:“妾身知道了。”
她原本还存着威胁或者合作的心思,但现在提也不敢提。
她缓缓起身,撑着还有些发软地双腿行礼告退。
在她一只脚跨出屋门前,身后传来一道冰冷的警告:“别动她,后果不是你承受得起的。”
沈清悠脚步顿住,保养得宜的指甲刺进肉里,疼痛提醒着她要冷静,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不能慌。
但嫉妒的火苗还是烧得她几欲发狂。
越是多人护着薛海棠,她越要把她从高处重重拽落下来,将她拖入无边炼狱,才足以解她心头之恨!
翌日。
上京城里有两大市集——东市和西市,其中东市多为达官贵人游乐玩耍,西市则是平民百姓聚集的地方。
若说哪里最是热闹,自然要数东街的乐游原了,那是达官贵族日常玩乐之所,但是一铺难求,租金非常昂贵。
薛海棠一大早便带着如意、吉祥出门,一路往东街而去。
“小姐,东街的铺面都贵得很,干嘛不去西街买呢?”如意不解问。
“这你就不懂了吧。”薛海棠咬了一口糖葫芦,神采飞扬道,“做买卖的,地段很重要,更何况咱们是开成衣铺又不是卖酒的,更是要开在人流密集处,这样才会有客人上门。”
如意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小姐真聪明!”
主仆几个沿着曲江一路逛吃逛吃,一直到了乐游原处。
薛海棠扶着下巴打量周边的环境,半晌点点头道:“就是这里了!”
如意刚想直接上前一间间去询问,薛海棠伸了个懒腰:“中午了,该吃饭了。”
她一手拉着如意,一手拉着吉祥,三人去了太白居。
薛海棠挑了个临窗的位置,点了一桌子菜,让如意和吉祥坐下陪她一起吃。
如意还好,吉祥揪着衣服下摆惶恐道:“少夫人,这于理不合。”
“我是主子,我说的就是理儿,坐下!”
等三人坐定,小二笑容满面,端着菜盘子上来:“贵客,您的菜来了~”
如意跟薛海棠最久,一个眼神便知道她想干什么。
“小哥,向你打听个事儿。”她给薛海棠倒了杯热茶。
“姑娘可算是问对人儿了!”小六道:“但凡是上京城里,尤其是东市发生的事儿,就没我小六不知道的。”
如意笑容爽朗:“那正好,我想问问这一带有什么地段比较的的铺子出售或者出租吗?”
“您是说乐游原附近吗?”小六问道。
见如意点后,他想了下道:“那还真有,从这出了门儿往东走三百米左右,有家缘来书画店,听说生意不行,准备转租出去,姑娘若是有兴趣可以去问问。”
“除了这家还有吗?”薛海棠道:“最好是愿意出售的。”
小六摇头道:“回贵客的话,乐游原这一代的店面金贵,刚一放出就被人抢了,别说出售了,出租的都少。”
各大店面背后站的都是上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也不是缺钱的主儿。
薛海棠又细细问了租金以及其他问题,小六子见多了场面人,自然看得出来她是个有钱的,答得也很是仔细。
“多谢你了,拿着喝茶吧。”薛海棠示意如意从荷包里掏出几块碎银子抛给小六子。
“多谢贵客,小得祝您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小刘子笑得咧嘴,朝薛海棠作揖行礼。
吃了午饭薛海棠便去了那家书画店,老板有心要出租,说得价钱虽然高了些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随后又逛了其他地方,果如小二哥所言,乐游原附近的商铺基本都满了,没有出售或出租的,倒是离中心区稍远的地方也有一两家合适的。
这是薛海棠第一次自己开店,她尤为上心,几日里东西南北几个市考察了个遍,生生把腿都走细了一圈,最终还是觉得东市最好。
就在她已经约好了和缘来书画店的东家签协议时,变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