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打!重重地打!”
宋老爷的怒喝声惊飞了静松堂的鸟雀。
“啪-啪-啪……”
只见空旷的庭院中央,宋淮之趴在条凳上,额头和双手因为疼痛青筋暴起,家丁们手中的棍棒一下下落在他的身上。
沈清悠跪在一旁,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哭着求情:“老爷,世子他只是担忧老夫人受伤,并非有意冒犯七爷...请您开恩啊-”
宋老爷不为所动,脸色铁青:“兰舟此时还未醒来,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整个宋府都得被这孽障拉着陪葬!今日若不让他长记性,日后岂非要翻天!”
兰舟是谢兰辞的表字。
“给我重重地打!”他厉声呵道。
沈清悠闻言惊楞在当场——谢兰辞再是受宠,也不至于如此吧?
宋夫人也跪在一旁,双手紧紧拽住他的衣袍下摆,声音已哭得嘶哑。
“老爷,淮之他知错了,您就饶过他这一次吧。淮之身上有伤,再这样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的啊!”
宋老爷闻言眉头紧锁,心中的怒火却并未因此平息半分。
他狠狠一甩袖,将宋夫人甩倒在地,怒声道:“妇人之仁!若今日不严惩,他日必成大祸!继续打!”
谢兰辞的身份,宋家只有他和侯爷知道。
如今他因为淮之受伤,若是宫里那位知道了,只怕会震怒!
如今这顿打不仅仅是为了让这混小子长教训,更是做给宫里那位看的。
家丁们闻言再不敢怠慢,手中的棍棒再次落下,每一下都带着呼呼风声,打得宋淮之痛苦呻吟,皮开肉绽。
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滴落在地,染红了青石板,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给我住手!”宋老夫人得了信匆匆赶来。
见宋淮之被打得皮开肉绽,眼泪一下掉了下来,推开丫鬟的搀扶,手里的龙头拐杖敲向宋老爷。
“你这个孽障!你这是要打死我的宝贝孙子啊-好啊,你打!最好连我一起打死,好去讨好你老子!”
宋老爷挨了几下,不敢反抗,垂首低眉顺眼道:“母亲说得哪里话,儿子怎么敢?”
“你有什么不敢?”宋老夫人冷哼道:“打量我不知道你一心讨好你老子和老七,为这竟不惜把你亲生儿子活活打死去!”
她抹了一把眼泪:“可怜我的淮之,好好的一个人儿被打成这样!”
她厉声对宋夫人道:“你也甭跪着了,快去收拾衣服,我们带着淮之回盛州去,把这侯府留给他们父子几个,大家都清净、都清净!”
宋老爷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母亲您说这话是要逼死儿子啊。”
“现在是你要逼死我!”宋老夫人龙头拐杖驻得砰砰响。
女人的哭喊声、棍棒声和宋老夫人的怒斥声充斥着院子,打破静松堂宁静的氛围。
“够了!”侯爷不知何时从内堂里出来了,他背手站在屋檐下,脸色难看。
“父亲!”宋老爷膝行向前磕头请罪,“是儿子教子无方,请父亲责罚!”
“祖父...”宋淮之嘴里满是铁锈味,他想起身行礼,但身上半点力气都没有,直接从板凳上翻滚在地。
“淮之/世子爷-”
宋夫人和沈清悠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宋淮之推开她们,强撑着身子跪下:“祖父..都是孙儿的错,不关父亲的事,孙儿甘愿领罚...”
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目光有些涣散,声音干哑道:“...小叔没事吧?”
侯爷见他还知道关心谢兰辞,脸色稍缓:“李太医正在诊治。”
沈清悠听到李太医时眸底闪过异色。
“你知道你错在哪儿了吗?”侯爷板着脸沉声问道。
宋淮之垂头道:“孙儿不该伤了小叔。”
“这是其一,还有呢?”侯爷道。
宋淮之抿了抿唇,嘶哑着声音道:“...不该和妻子动手...”
“你也知道她是你的妻子!”侯爷喝道,“你堂堂七尺男儿,竟对一个弱女子下此重手!”
宋老夫人护孙心切,她尖声道:“她是弱女子?连满堂的护院都拿不下她!若不是淮之出手,只怕她连我都敢打!”
“糊涂!”侯爷大声呵斥,“你可知海棠与淮之是陛下赐婚,若是她真有什么闪失,陛下雷霆之怒你承担得起吗?”
更重要的是谢兰舟!——但这话侯爷不能宣之于口。
宋老夫人气势明显弱了下去,她梗着脖子道:“她能有什么损失,反倒是淮之,被她一拳打得出血,都不知道是否受了内伤!”
她强硬道:“就是闹到陛下面前,也是她薛家没理!哪家的媳妇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长辈,还当着长辈的面儿动手的?光凭这一点我宋家就能休了她!”
侯爷瞧着这一屋子蠢货,只觉得心累。
“新婚当天淮之避走边疆,好在是立了功,不然你以为陛下会善罢甘休吗?”
他眉眼压得极低:“在边疆待了两年,回来就立刻纳妾,也是海棠性子好,若是换成别的,一状告到御前,淮之的前途也算到头了!”
宋老夫人不信:“她薛家不过是商贾之家,我就不信陛下会为了她寒了老臣的...”
“你给我住嘴!”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侯爷厉声打断!
宋老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一白。
“来人,老夫人身子不适,将她扶回院子里好生休养,没我的命令,不许外出!”侯爷脸色铁青道。
宋老夫人脸色难堪,但她清楚侯爷说一不二的性子,这会子想起方才自己的话心里也是惊惧不定,僵着身子被扶回了寿安堂。
宋夫人见婆母吃了挂落,也不敢再冒头,安静地跪在一旁减少存在感。
“从我私人账上划三万两给月华阁。”侯爷开口道。
“父亲,怎么能用您的钱?这笔账于情于理都应该由公中来出!”宋老爷头垂得更低了,满脸羞惭。
宋夫人自然不愿:“这事儿原就是淮之媳妇的纰漏,自然该由她善后,若是这一次公中出了,以后人人出错都可以随便找个借口推诿,还有规矩可言...”
“啪-”
她话还没说完,宋老爷已经忍无可忍一巴掌扇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