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之在青松的搀扶下缓缓步入屋内。
“咳、咳咳...”他捂住嘴巴闷声咳嗽。
“世子爷,您怎么来了?”沈清悠眼神一亮,连忙上前扶他坐下。
宋夫人眼带忧色:“淮之,你身子不好怎么不躺着休息?”随后转头斥责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奴才该死!”青松、青柏跪下请罪。
宋淮之摆手:“不怪他们,是我要来的。”
他的目光在转向薛海棠时骤然变冷:“听说你找了人指认母亲杀了一个青楼女子,又说是悠儿派人砸了海棠阁,是吗?”
薛海棠面无表情道:“世子爷说错了,人可不是我找的,具体是怎么回事你自己问母亲和你的好小妾吧。”
不等宋淮之发火,她掌心朝上道:“你不是说你帮她还?钱拿来吧!”
宋淮之眼底掠过一抹不屑和厌恶:“放心,我既然承诺了就不会食言。”
他道:“青松,去取银子。”
“是!”青松躬身退下,转身朝清风院去了。
宋夫人自然不会放过抹黑薛海棠的机会:“淮之,我是被这个贱人设计的,我...”
陈紫涵听不下去了,大声道:“老太婆,你说谁是贱人呢?”
宋夫人绷着脸道:“这是我们宋家的家事,与你无关!”
陈紫涵上前一步叉着腰道:“她是我姐姐,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明明是你们不要脸扣住了我漂亮姐姐的嫁妆,如今还倒打一耙了!”
薛海棠闻言内心涌起一阵暖意。
“还有你!”陈紫涵转向沈清悠:“一天天的装什么柔弱白莲花,整个屋子就属你的心最黑了!”
她不屑道:“亏我漂亮姐姐以前对你那么好,你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不但跟她抢丈夫,还一次次地陷害她。”
她意有所指道:“也就是某些瞎了眼的男人才会相信你的鬼话!”
沈清悠被她指着鼻子骂,一张脸乍青乍白,眼泪扑簌簌地滑落。
“陈姑娘你误会了...我、我和世子爷是真心相爱的,我事先并不知道他娶的人是棠儿,若是我知道我绝不会进府。”
她哭得肩膀抖动,楚楚可怜道:“棠儿,我自始至终没有要和你抢世子的意思,我只是想求一个容身之所....”
宋淮之见状心疼不已,握住她的手安抚。
“正妻之位本就是属于悠儿的,是她薛海棠心机深沉,为了攀高枝儿不择手段,若非如此,悠儿又怎会屈居妾室的身份!”
陈紫涵故作惊讶道:“这么说赐婚之前你已经和沈姨娘订婚了?”
宋淮之脸色一僵,抿紧嘴唇不说话。
陈紫涵见状冷嗤道:“没订婚就别说什么‘正妻之位本来就是属于悠儿的’!你们古人不是最重礼教的吗?我今日可算是长见识了。”
宋淮之手指握紧:“你知道什么!早在悠儿救了我那年,我就已经许诺要娶她入门了。”
“况且,”他目光冷凝,“我与薛海棠从未拜堂成亲,亦未行过夫妻之礼,她如何算得我的妻子!”
这一幕如此熟悉,薛海棠的神情有些恍惚。
上一世她被诬陷与府内马夫通奸,宋夫人要宋淮之写下休书时,同样的话他也说过。
“我与薛氏从未拜堂成亲,亦未行过夫妻之礼,她如何算得我的妻子!”
那一刻心痛如绞的滋味儿她还记得,如今想来已恍若隔世。
最后那张休书上,宋淮之连“妻子”这两个字都不屑写,从头到尾皆以商贾之女薛氏称之。
她嫁入宋府五年掏心掏肺的付出,她对宋淮之倾其所有的爱意在那一瞬间变成一把尖刀,狠狠剜向她的心口。
她成了整个上京城的笑话,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陈紫涵简直气疯了,将平生所学国粹尽数输出:“狗男人!我草你¥%#@##!”
“幸好我漂亮姐姐没有被你染指,简直是苍天有眼!你们这对狗男女活该在一起,求求你们一辈子锁死不要分开,免得出来祸害他人!”
“放肆!”宋淮之脸色铁青,他刚想站起身教训她,薛海棠带着冷意的眼神已经扫了过来,眼中意味不明而喻。
——你若是敢动她就死定了!
宋淮之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成拳,好半晌又缓缓坐了回去。
好气!但是他打不过她!
陈紫涵还在说:“不过你确定是你的小妾救了你吗?她看起来跟个弱鸡一样,落到人贩子手里别拖死你就不错了,还救你,你别是眼花或者记忆错乱了吧?”
说着,她还不忘吹嘘一波:“看我漂亮姐姐就不同了,一拳可以打死老虎!”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宋淮之心下微动。
沈清悠指尖颤动,她陡然扶着额头道:“世子爷,妾身的头好晕...”
话落,人已经软了下去,宋淮之连忙扶住她。
“悠儿-来人!”
见薛海棠拦住他,他咬着牙道:“让开!”
“给了钱再走。”薛海棠道。
就在两人间气氛紧张时,青松捧着一个匣子来了。
他面色为难:“爷,您的私房都在这里了,可...”他声音逐渐变小,“离二十万两还差两万两银子...”
薛海棠嘲讽的眼神像一记耳刮子,扇得宋淮之脸上火辣辣的。
他眼底闪过难堪之色,突然扯下腰上一块螭龙玉佩,在宋夫人的阻止声中丢到匣子里。
“这玉佩价值万金,先当在你那里,改日我自会赎回!”
薛海棠看着木匣里的玉佩有些出神。
那块螭龙玉佩是宋家的传家宝,向来只传嫡长子,是家主的象征,上一世宋淮之将这块玉佩给了沈清悠的孩子。
陈紫涵已经清点好数额:“漂亮姐姐,匣子里确实是十八万两。”
薛海棠眼神带着冷意:“好走,不送!”
见宋夫人起身也想走,她道:“母亲还是在我这里歇歇脚,什么时候您把嫁妆物归原主,什么时候您再回去。”
薛海棠冲如意使了个眼色,如意忙上前把门和窗户都关了。
见宋夫人频频望向门外,薛海棠懒懒道:“不用看了,你的宝贝儿子现在一心只有他心爱的悠儿,顾不上你。”
她的语气带了几分威胁:“人可还在外头,母亲这是改变主意要送官了?”
宋夫人捏紧手指:“东西繁多,我不让我走我怎么清点?”
薛海棠点头:“母亲说的是。”
就在宋夫人以为她要放她走时,薛海棠道:“我陪母亲一道去清点,早点清点完,母亲也好早点回去歇息。”
宋夫人脸色沉了下来,但也只能应下。
宋府总共有两个库房,宋夫人将薛海棠带到了东库房。
她已经极力减少,就这样也搬空了将近一半,宋夫人心痛得直抽。
“就是这些了。”她道。
薛海棠知道她会糊弄,但没想到居然做到这个地步。
她怒极反笑:“薛家乃江南首富,当年我出嫁时我父母给了三分之一的家产当陪嫁,你拿这么点东西糊弄,真当我傻吗?”
最后一句话中的冷意几乎凝结成冰。
宋夫人避开她的视线:“除去先头已经拿走的田庄铺子,你的陪嫁总共也就这些了。”
像是想到什么,她挺直了腰板:“当时说是三分之一的家产,实际有多少谁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