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三月十五。
这是老侯爷雷打不动闭关禅修的日子，谁也不能打扰。
薛海棠找了个由头，派人将宋夫人和沈清悠请来听雨轩，毕竟她还在禁足中。
大厅内宋夫人端坐在左侧，沈清悠紧随其后，奴婢嬷嬷们站在身后伺候。
薛海棠则坐在对座。
屋内中央放着熏炉，淡淡的草木香气萦绕。
“你谈嫁妆的事儿把悠儿也叫来做什么？”宋夫人蹙眉道。
薛海棠道：“一会儿您就知道了。”
此时如意掀开帘子低声禀报道：“少夫人，人带到了。”
薛海棠放下茶杯：“把人带进来吧。”
“是！”
沈清悠莫名有些不安，捏住手帕的手微动。
下一刻，陈紫涵将钱大志带进大厅。
宋夫人和沈清悠俩人在看到钱大志时皆是神色一变。
宋夫人当下起身就想走：“既然你不是想谈嫁妆的事儿，那我也没有留的必要了。悠儿，我们走！”
薛海棠嘴唇微勾，笑意不达眼底：“母亲别急呀，嫁妆的事儿自然是要谈的，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弄清楚。”
她沉下声问钱大志：“你看清楚了，可是这两人指使你打砸海棠阁，抛尸春风阁的花魁柳如梦的？”
沈清悠闻言手指猛地攥紧，指甲掐入掌心。
钱大志趴跪在下首，闻言颤巍巍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宋母和沈清悠，抖着声道：“是、就是她们！”
宋夫人眉头皱得死紧，怒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打砸，什么杀人？你是疯了吗？”
沈清悠也在一旁道：“此人到底是谁？”
薛海棠闻言冷哼道：“这人还是你举荐给母亲，让他们在海棠阁开业当天来闹事儿的，这才过了多久，沈姨娘就忘了吗？”
若不是当时摸清了这层关系，她也不会第一时间就找上了沈清悠。
宋母闻言眼里闪过一抹心虚。
沈清悠眼神微闪：“妾身来京不过半年，平日里极少出门，如何识得这些下三滥的混子？”
“至于杀人就更荒谬了，我与那柳姑娘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她？”
宋母也在一旁施压，只见她冷笑道：“看来你还没学乖，污蔑婆母是什么罪名你知道吗？”
薛海棠眉眼冷淡：“是不是污蔑要看证据说话。钱大志，你可有证据？”
钱大志三角眼微闪：“有有有！”
他从怀里掏出几张大额银票和一块质地上乘的玉佩：“这是夫人给小的的定金，夫人还说事成之后重重有赏。”
宋夫人瞧见玉佩脸色微变，厉声道：“胡说！这玉佩你从哪儿偷来的？老实招来，不然我便让人将你送官处理！”
“好啊。”薛海棠顺势道，“儿媳也觉得送官处理甚好，只不过...”
她的视线落在宋夫人身上：“春风阁有姑娘瞧见钱大志抛尸，如今钱大志又指认是您派人动的手，他身上还有银票和您的贴身玉佩...”
“各钱庄的银票上都有标记，如此大额想必钱庄中也有记载，届时若是官府一查，母亲有多少把握自己可以平安脱身？”
宋夫人的脸色随着她的话变得越来越难看，她缓缓攥紧手指。
半晌，她咬牙问：“你想怎么样？”
薛海棠冷声道：“把我的嫁妆全部归还给我！”
“你休想！”宋夫人脱口拒绝。
“那就别怪我不念及婆媳旧情了。”薛海棠眉眼冰冷：“紫涵，把人押去顺天府尹！”
钱大志猛地扑上前抱住宋夫人的脚：“夫人，小人是给您办事，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眼底泛出狠色：“你要是让我去送死，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大家鱼死网破！”
沈清悠听到送官时下颌收紧，交握的手用力，指节泛白。
她上前一步低声劝道：“夫人，如今情势不利，不若先稳住她，日后再做弹算。”
宋母抿紧嘴唇，两颊抽动，眼底挣扎之色明显。
就在几人僵持中，薛海棠陡然开口问道：“对了，差点忘了问了，此事是否与沈姨娘有关？”
沈清悠的指甲猛戳进掌心，一颗心提了起来，看向钱大志的眼神里掠过一抹警告和杀意。
钱大志舔了下干裂的嘴唇，眼角的余光觑向沈清悠，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他咽着口水，语气干涩道：“沈姨娘只是指使小人打砸了海棠阁，其余都是夫人指使的...”
沈清悠提到喉咙口的心落下，攥紧的手指缓缓松开。
宋夫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气得手发抖：“你胡说！说！你是不是受了这个贱人的指使来污蔑我的？说！”
她手指指向薛海棠。
薛海棠冷声道：“这玉佩可是母亲贴身之物，我如何取得？”
宋夫人哑口无言，她脸部抖动，知道自己这次是入了局了。
薛海棠的目光转向沈清悠：“沈姨娘对钱大志指认你派他打砸海棠阁一事认吗？”
她意味深长道：“如果不认也没关系，报官就是了，让官府去查。”
宋夫人脸色青白交错：“不能报官！”
不管人是不是她杀的，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眨眼的工夫沈清悠已经有了决断，她敛下眼底的不甘道：“少夫人说是，那就是了。”
随后她握住宋夫人的手道：“夫人，来日方长，先度过难关要紧，若是少夫人真把人送官，老侯爷和老爷那边...”
她低声道：“上次祠堂的事儿老侯爷已经很不满了，就连老夫人都被送回了盛州，若是他真的以为人是您杀的，那...”
宋夫人闻言手指微颤——老侯爷一定会要宋老爷休了她！
沈清悠声音几近耳语：“嫁妆单子在您手里，到底给多少还不是您说了算？”
宋夫人闻言眼神微动。
薛海棠没那么多耐心等待，她冷冷道：“紫涵，把人带走！”
“慢着！”宋夫人深吸了口气，咬紧牙根道：“我给！”
沈清悠闻言脸上明显松了口气。
“很好。”薛海棠露出一抹笑容：“紫涵，把海棠阁的损失清单给沈姨娘一份，三日内我要看到钱。”
莲心接过清单，沈清悠扫了一眼上面的数额，瞳孔微缩：“二十万两？少夫人未免太过狮子大开口了！”
薛海棠也不生气：“你也可以不给。”
沈清悠嘴唇紧抿，脸色变幻，就在她迫不得已答应时，门外响起一道带着冷意的声音。
“我替她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