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一道闪电劈裂乌沉沉的天空,映出宋淮之铁青的面容。
“轰隆隆-”
雨下得更大了。
沈清悠接连退了几步,小脸惨白如纸。
她脑子急速转动,慌乱道:“淮之,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
宋淮之避开她想拉住自己的手,脑子里嗡嗡作响。
良久才深吸了口气,攥紧双拳咬牙道:“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招认的,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怪不得,怪不得他觉得她的性子同小时候差别太大,原来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早在他看到薛海棠小臂上的月牙疤痕自己就该派人去调查的。
他禁不住转头望向薛海棠,只见她明艳的脸庞一片寒凉,美眸里只剩下深深的嘲讽和冰冷。
宋淮之想起过往种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颓然一片。
“海棠,我..我事先并不知情,我以为悠儿、不,我以为沈清悠是你,我不是存心的,我...”
他心慌意乱,说话也没了章法,急得额头汗都出来了。
薛海棠半勾起嘴角,眼底没有半点笑意。
“宋淮之,你也就一张脸还能看了,不过比起小时候的那个小郎君,却是变得面目可憎了些。”
宋淮之知道她在说什么,脸上烫得慌。
薛海棠没等他回话,又冷声道:“你在外头什么都听着了,第一件事不是为你祖父申冤报仇,只是一心记挂着你那点男女情义。”
“要是祖父在天有灵,怕是死了都要被你气活了。”
宋淮之见她一张嘴还是那么气人,却全然没了过往的不快,只觉得记忆深处的那个小女孩顿时鲜活了起来。
内心深处甚至有些窃喜。
他原本就对薛海棠动了心,只是自觉愧对沈清悠的情义,这才一再压抑,要不然也不会对沈清悠说出要纳薛海棠为妾的话了。
这会子被再怎么挖苦也只是脸色讪讪。
他转头再看向沈清悠时,神色冰冷:“你这毒妇,做下这种种恶行,我宋家绝技容不下你!你...自去见官吧!”
沈清悠闻言彻底慌了神,眼泪扑簌簌滚落,她几步上前抓住宋淮之的衣袖。
“淮之,我没有...我没有杀老侯爷..”
见宋淮之不信,她咬牙道:“我承认,我是嫉妒老侯爷偏袒海棠,但我没想让他死,我只是想让他卧病在床,不要多管闲事罢了。”
宋淮之看着她失望至极:“我原以为你纯洁善良,为了你我不惜数次忤逆父亲、祖父,只为了护你周全,可我没想到你从头到尾都是在骗我!”
他厉声质问道:“钩吻是剧毒之物,你将他混在药材当中,还说你没有起杀心?”
他想扯掉沈清悠的手,却被沈清悠死死抓住,犹如落水之人抓住大海里的浮木。
“不..不是这样的!”沈清悠鬓发凌乱,事到如今她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她哭得泪眼蒙眬,妆容都花了,咬了咬下唇骤然道:“是夫人!”
“你胡说什么?”宋淮之的动作顿住,一脸震惊。
就连薛海棠都有些讶异
沈清悠很清楚,一旦把宋夫人捅出来,自己今后的日子就难过了,但是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当务之急是得留下来!
除了老侯爷的死,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了解宋淮之,只要她还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宋淮之就不会不管她。
那么给她一点时间,她有信心重新俘获宋淮之的心。
沈清悠脑子转得飞快,很快就分析好了利弊。
她美眸含泪,颤声道:“我没有胡说,我是买通周管家在老侯爷的护心丸里加了金银花,但久用只会导致身体虚弱,最多病一场。”
她望向宋淮之的泪眼中情义切切:“老侯爷若是病了,就不会再多加阻挠我们的事儿。”
“我承认我没有那么大度,但那也是因为太爱你了,所以才不想和旁人分享你。”
“但是钩吻是夫人着人拿给我的,因为老侯爷一直不放权,夫人对此早有不满,再加上侯爷屡次为了海棠当众责罚她,让她颜面尽失,更是添了怨恨。”
“我本想拒绝,但夫人说如果我要是不按她的做,就要将我赶出去!”说着,她哀声啜泣起来。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为了能留在你身边,我只能照做。”
宋淮之不由后退了一步,连连摇头:“我不信!母亲怎么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谋杀翁姑,那可是死罪!
沈清悠道:“你若是不信,自可以去问周管家和桂嬷嬷,这事儿从头到尾他们是知道的!”
“钩吻乃是剧毒之物,虽可入药,但卖出药堂皆有记录,你或可派人去药堂打听便知。”
宋淮之身形一震,面容浮现犹豫和动摇。
沈清悠见状心下暗喜,柔软的身子缓缓靠在他的手臂上,脸上泪痕犹存,我见犹怜。
“淮之,难道你真的忍心将我们母子送官吗?”
宋淮之不知为何,突然觉得一阵心动神摇,就连脸色都有些潮红。
沈清悠也觉得身子逐渐发热,但她以为是情绪激动之故。
她捏着帕子拭泪:“我是对你有所隐瞒,但我对你的真心日月可鉴,这一年多来的恩爱,你当真就浑忘了吗?”
宋淮之闻言神色不免动容,眼底的不忍隐现。
他非铁石心肠之人,这一年多以来沈清悠如何对他他心知肚明,可一想到她的种种欺骗他又难以接受。
这是沈清悠将他的手心覆在隆起的腹部。
她神色哀切,带着浓浓的恳求:“淮之,看在孩子的分上,你原谅我这一次,好吗?我发誓,我今后一定痛改前非,洗心革面。”
宋淮之眼底几经挣扎,随后缓缓闭上眼。
“今后你便在琉璃阁安心养胎,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院门半步。”他道,“等生下孩子后你便离开宋府吧。”
沈清悠心下刺痛,猛然抬头望向他,一抹受伤之色从眼底掠过,她刚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知道宋淮之这是为了留住薛海棠,不由内心妒恨交加,但面上却柔弱地应下了。
刚想开口身形晃动了下,腿一软坐到了地上,随后只觉得浑身燥热,呼吸急促。
这会子她也觉察出不对来。
“淮之,我...”
话没说完下腹传来一阵坠痛。
沈清悠捧着肚子,脸上顿时失了血色,眼里满是慌乱:“淮之...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感受到温热黏稠的液体顺着大腿根滑下,她垂下头,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摊红色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