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没有?你谁都想整?为何不先把自己整明白些?”
谢西挠了挠头,“我怎么没把自己整明白了。”
三人重新步入暖阁,又商讨起如今京城的局面进展。
茶水刚刚烹好。
谢沉舟舀起茶汤,斟了一杯香茗,刮净上面的茶沫,才递到孟倾城手中,唇瓣上是揶揄的微笑,“尝尝。”
孟倾城接过来,脸上还有嫣红,她低头咂了一口,“这是什么茶?喝起来好甜呀!”
“不是茶甜,是递茶的人让你觉得甜。”他斜飞入鬓的眉微微扬起,黑眸纯粹好看,“若不然你也斟一杯给我尝尝?”
孟倾城紧紧抱着茶杯,从蒸蒸热气中露出半张小脸儿,“你不是不喜吃甜的?”
谢沉舟轻笑,毫无往日嚣张的气势,“那也要看是谁给的甜。”
谢西看着俩人你侬我侬,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是,你们能考虑一下我这个单身狗的心情吗?”
他们难道忘了边上坐着一个人?
谢沉舟这才转眸看向他,面上笑意也仿若铅水凝滞了一般,“你也知道自己碍眼了么,听不下去可以滚。”
谢西不可思议道,“为什么!咱们不是来讨论正事的?”
他苦着脸,极力在寻找自己的存在感。
谢沉舟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对我来说,这就是正事。”
谢西:“……”
这还是他那个桀骜不驯、杀伐果断、心机深沉,令人闻风丧胆的宝郡王六哥吗?
“六哥你变了……”
“是吗?那你觉得我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谢沉舟玩味的看着他。
谢西竟无言以对,“这……”
孟倾城忍不住笑了一声,“殿下,行了,大半夜的,别拿世子打趣了,咱们抓紧时间说正事吧。”
“确实应该抓紧时间了。”谢沉舟意味幽深的勾起唇角,而后才对谢西问道,“说吧,除了秦恒之外,秦家还有没有别的动向了?”
谢西这才松了口气,道,“除了秦恒和秦咏的余孽内斗,许多秦党官员也为了自保而独善其身,秦家现在腹背受敌,秦国达被皇伯伯外派,他安排留下处理紧急状况的头目根本不能撑起眼下局面。”
他想了想,问道,“你们听说前一段日子在竹茗轩闹事的顾彦吗?”
孟倾城与谢沉舟对视了一眼。
孟倾城点头道,“我知道,就是在竹茗轩闹事的那个,顾彦殴打了一名叫严宽的学子,还当众炫耀自己父亲的官职,扬言要严宽禁考,弄得沸沸扬扬,当时我就在现场。”
谢沉舟单手支颐,“竹茗轩是读书人的地界,你为何去了竹茗轩?”
孟倾城无语,“这是重点吗?说起来还不是你给我的那重身份!”
她才不会说她是与秦启一起去的,要不然这话题又没法继续了!
“哦?”谢沉舟微微挑了下眉,“宋城的身份跟你去竹茗轩有什么关系?宋城是我府中的长史,根本不需要参加科考吧。”
“打住!我怎么觉得话题又跑了。”谢西揉了揉眉心,这么说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世子,你说你的,别搭理他,这个顾彦怎么了?”
孟倾城心里清楚,秦咏问斩前,因为在竹茗轩闹事打人,顾彦被关押,顾彦父亲是通州按察使,也与秦家多少有些牵扯。
顾彦在竹茗苑打人事小,大放厥词直言要取消某些考生春闱的考试资格事大。
他这所作所为在京城迅速发酵。
历年科举都是朝中一大要事,顺成帝登基,更是尤为看重此次春闱的成绩。
有人敢借着官威,试图染指科举的公平公正,这简直就是在挑衅新帝的权威。
当时在场的两位御史大人在顺成帝面前递了奏章,要求严惩顾彦,严查通州按察使顾圭隆。
顺成帝大怒,不但关押的顾彦,还撸了他父亲顾圭隆的按察使一职,并下令严查此人。
果不其然,谢西说道,“皇伯伯关押的顾彦,并调查了她的父亲,不查不知道,一查顾圭隆私底下的确做了不少腌臜事,并且绝大多数与秦家有勾结。皇伯伯当时就怒了,翻查了许多旧案子,牵扯官员甚多。”
他饮了口茶润嗓,正了神色,“翻查这些旧案,都是由卢丞相和闻太尉亲自出面的,查来查去,终究结底都绕着一个秦家,此事牵扯甚广,秦家就是想摘也摘不干净,看来皇伯伯是准备就此事动手了。”
谢沉舟垂眸,淡淡笑道,“顾圭隆与秦家勾结不是秘密,可他的这个三儿子却不比他简单。”
谢西惊讶道,“六哥已经猜到了?”
谢沉舟轻笑,“顾彦若真是个纨绔,就不会轻易考中举人了,他与他的父亲只是道不同而已,若我没猜错的话,他那日所作所为是计划好的,而他背后应该就是——丞相府。”
“丞相府?”
孟倾城猛地站起来,大惊道,“你的意思是,顾彦当日是故意装成纨绔子,就为了拖自己的父亲和秦家下水?”
“没错。”
孟倾城紧紧抿住唇。
虽说她当初也怀疑过,但现在听谢沉舟说出来,还是觉得吃惊。
一来,她当初还折断了顾彦的手臂,二来,顾圭隆是他的亲生父亲啊,将自己亲生父亲拉下水对他有什么好处!
谢沉舟明白她在想什么,“你也不必内疚,你做的那些虽然致使顾彦受了些皮肉之苦,但是却是在帮他。并且,顾彦也在利用你,因为,从始至终,他并非不知道你的身份,而他就是利用你宝郡王府长史的身份将事情闹大。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何当时那么巧,就有两名御史在楼上饮茶?”
孟倾城恍然,如此说来确实有些巧合,顾彦不过是出手打了个穷书生而已,却刚巧她(宋城)在,宋宸佑在,御史台的大人也在。
他是早算准了这些人会出现,才故意做这一出戏。
孟倾城深吸一口气,“那他为什么这么做?受了皮肉之苦也就罢了,还毁了父亲的官途,自断前程?”
能计划这么周全,说明他的才学也不一般吧,这样的人一但入狱,恐怕再没有翻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