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注视着两人身影逐渐走远,面上的笑容在微微有些凝固。
她轻叹了一声,面上含忧的望向太子,“这孟家姑娘不错是不错,只是她的身世……谨儿,你说你父皇他会同意吗?”
敬安侯府只是普普通通的侯爵府邸,后辈子孙也没有什么出彩的,侯爵的功勋袭不了一辈子,若是再对朝堂没什么贡献,过不了两代人,整个家族就要落寞下去。
而谢沉舟是皇嫡子,真正的是天之骄子,皇族最尊贵的血统,要娶一个普通门第的姑娘,实在是孟家人高攀了。
皇后倒是可以不在乎门第,可皇上不见得不在乎,他对着儿子寄予厚望,儿子正妻一定是功勋世家,最起码也要是朝中有实权的大员的府中千金。
而敬安候府实在太过鸡肋了!
太子摇首笑道,“儿臣不知道父皇会不会同意,只知道六弟主意很正,他想做的事,大抵就没有办不到的!即使父皇不同意,难道他就会不娶妻了吗?母后大可以将心放在肚子里!”
皇后想想也是,自己这个儿子一向反骨,他看中的女子倒还真的会想发设法的娶进门。
她点点头,幸福与无奈缠绵交映,半晌,又挥手道,“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本宫也不操这份闲心了!倒是你的婚事,听说钦天监已经泽定了几个日子交到你父皇手中,可是选出合适的了?”
太子温言笑道,不甚在意道,“儿臣已经向贺家那边打过招呼了。婚姻大事,儿臣全听父皇和母后的安排。”
皇后摇首笑道,“太子啊,就是太过懂事了!这几日,尚仪局已经开始为你的大婚操演仪曲了,想必择定的婚期也就在这一个月内,你先什么都不要管,好好准备大婚吧。”
“儿臣知道了。”
另一边,还在御书房的顺成帝听到内侍的禀报,讶异的从桌案上抬起头来。
他在皇宫中自然是耳目通达,自谢沉舟踏入宫门的那一刻起,便有内侍在他面前禀报。
可这次,儿子并非一人来还,携了一名女子。
“孟家?哪个孟家?”
近身伺候的袁总管上前解释,“皇上是敬安侯府,孟氏。”
顺成帝微微折眉,“是孟豫的女儿?朕听说,前些日子敬安侯府的丧事……”
袁总管想了想,还是上前低声向皇上解释了一番,“皇上,这位是敬安侯的二女儿!今年开春的时候,敬安侯不是新过继来一个女儿么,皇上您在岁阳山还见过一面的?”
岁阳山?
顺成帝记忆力惊人,这一回想,还真想起这孟倾城的模样了。
他记得当时,杜铭奕怀疑那小姑娘与秦家有牵扯,小姑娘在他与一众勋贵的逼视下,面不改色从容应对,倒真有几分与年龄不符的胆识。
倘若他没记错的话,上次谢沉舟就站出来为那个小姑娘说了话,两人似乎当时还是一同上山的。
顺成帝慵然一笑,看不出神色,“孟豫是个没本事的,他过继的女儿都不简单!”
自己这儿子什么德性,他最是了解。
闻家那小姑娘对他有意早不是一两天了,可谢沉舟拒绝她的心意很是坚决,丝毫没给人家姑娘留余地,这么多年,宝郡王府都没有塞进去个女人,如今碰上个能入得了他眼的姑娘也不容易。
“让他们进来吧!”顺成帝挥手吩咐。
孟倾城在御书房外等着,一边百般无赖的把玩儿的腰间的小铃铛,一边凝视着九阶石阶下的蟠龙台面。
七尺径的白玉砖上面用五彩琉璃石密密凸嵌成了龙腾跃舞图样,比之世上任何一个图案都要气派。
这石阶虽短,但站在上面的俯视与下面的抬首仰视,自是不一样的光景。
“这么多人都喜欢这至高无上的位置,可这位置真的好么?正所谓高处不胜寒,站在最高点俯视着下面的人,应该也是孤苦的。”
谢沉舟明眸微晃,不由哂笑了一声,“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孟倾城开口正要说什么,袁总管亲自从南书房里小跑了出来,笑呵呵的道,“六殿下,孟二姑娘,皇上请您二位进去呢!”
御书房,青龙吐珠纱窗通透,顺成帝一身明黄龙袍正仰靠在阔大的蟠龙椅上,不远处燃香清袅,一室幽静。
顺成帝的听闻动静抬起头来,眉梢微扬,薄唇紧抿,一双凤目威严沉肃,处处透着唯我独尊,锐不可挡的王者风范。
在这小小逼仄的环境,孟倾城饶是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皇上这威严的风范所震慑,像是空气中的气压压的胸口发闷无处喘息。
谢沉舟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牵着她的手从容的拜倒,行了个标准的跪拜礼。
顺成帝腮边噙着一丝笑意觑着自己儿子,“你今日倒是规矩了些,起身吧。”
谢沉舟先行起身,手掌自然的搭在孟倾城的腰间,体贴的托着她站了起来。
顺成帝饶有兴趣地瞧着儿子。
孟倾城连忙咳嗽了一声,拍开了他的手,螓首道,“臣女孟倾城拜见皇上,皇上万安。”
顺成帝摆手笑道,“免礼了。”
孟倾城谢过恩,这才直起身来。
在皇上的御书房不比在皇后的宫殿,御书房本是不接见女子的,孟倾城这遭倒算是特殊的走了个后门才有机会来一趟御书房。
可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殊荣,这御书房里气压都低沉沉的,哪里有皇后的凤栖殿那般其乐融融,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皇上没说话,谢沉舟也不再开口,而是领着孟倾城走到旁边下首的矮凳边,懒洋洋的道,“你不必太拘束,坐这里吧。”
孟倾城嘴角抽了抽,皇上没发话赐坐,她哪儿敢做呀?
没得到圣上恩准,就随意给人赐座,这绝对可以视为不敬。
可顺成帝看在眼里,非但没生气,反而笑着揶揄,“朕倒不知,朕的儿子也有这般体贴的时候?”
“父皇,您吓到她了。”
谢沉舟语气轻轻慢,颀长的身影挺白隽秀,整个人看起来少年风流,眉目之间却有对父亲淡淡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