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倾城沉色说,“不到半个时辰时间,要将杜妙从房间带到一个隐蔽之地,杀害后将她运回来,且还要销毁窗外留下的罪证,并制造证据嫁祸尹凌,就算秦家侍卫众多,这一系列的事,没有一个了解当地地形的人引路恐怕很难做到。
“云台寺地属京畿,对落发为僧的弟子身家要求严格,失踪的法智便是六年前受了秦家的恩惠才得以入京的,这样的出家人在云台寺应该不止一人,如此说来,若是秦家人找上门来,要求这里受过恩惠的人办事,这个人应当也不敢拒绝,我猜秦家人第一个找到的就是法智。”
谢沉舟问,“所以,你觉得法智失踪也是秦家人所为?”
孟倾城摇头,“也不一定,听说法智在寺内平辈的人里资质极高,为人也谦逊善良,也许他是不愿被秦家人所用,良心过不去,悄然离开了呢,因为他失踪那日刚好是他夜值,他若悄然下山,应该也不难。”
谢沉舟没反对,反而问道,“依据呢?”
孟倾城摊摊手,“没有依据,都是我自己猜想推论的。”
“你推论的不错,”谢沉舟低笑,“这就是秦家的高明之处了,即使你知道了事情始末,无法找出证人和证物,依旧不能如何。”
孟倾城不置可否。
她有一种预感,也许谢沉舟知道的,比她知道的还要多。
谢沉舟终于开口,“这云台寺的住持法号长绝大师,在没有落发前就与秦国达有过命的交情,他在做了住持以后,将整个云台寺做了清洗。所以说,别说一个法智,就是整个云台寺,都不过是秦家人的后花园,藏污纳垢的地方。”
孟倾城全身一震,心中撼动。
“这么说你该明白了吧?”谢沉舟静静看着她,“虽说云台寺的小僧都还蒙在鼓里,但中流砥柱又岂会认不出自家主子,为秦家办事在他们看来是正理,无论秦家要做的是什么事!”
孟倾城心中愤愤,双手紧握成拳,“佛门清净之地,作为佛前子弟,竟然如此肮脏!”
“你不是第一天来京城了,见过肮脏之事还少么?”
谢沉舟专注看着她涌满怒气的眸子,“这就是为何我会说秦咏暂时动不得,因为秦家的势力和门生远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不止单单是一个秦家军和我在宫中做皇后的母后而已。”
孟倾城紧抿唇瓣。
不得不说,她确实低估了秦家。
“那杜姐姐呢?她也知晓云台寺的事?”
“杜妙在秦府七年了,又一直执掌中馈,即使秦咏刻意隐瞒,许多蛛丝马迹都掩饰不了,云台寺是秦家人常来的地方,杜妙但凡有点脑子,就能大致了解秦家在云台寺的份量。”
孟倾城叹道,“所以,她那晚才将那封信交给我,必然是感知了什么。”
想起杜妙在临终前夜的孤落的神情,她心里就不大好受,虽说不太熟,但同为女性也深感同情。
“不说这个了,既然向落已经安排人去查,那我直接去找向落吧。”
孟倾城觉得此地不宜久留,火急火燎的要离开。
说了这么久,她依然感觉舌尖温热纯甜,脸上火辣辣的烧灼感依旧不减,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有了方才那个吻,但她的感觉终究是不同了。
“我先走了!”
“等一等,”谢沉舟犹豫了片刻,“方才,我……”
孟倾城头也没回的打断他,“方才我就当殿下意乱神迷,一时乱了分寸,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被蚊子咬了一口得了。”
孟倾城说完,不等他回话,风一般的大步走出去,留得谢沉舟在房里怔然发呆。
这女人……
什么叫被蚊子咬了一口?他很像蚊子?
谢沉舟指节一屈,轻轻摸了摸自己的犹带着温热的唇,那柔软的触觉,甜兮的感觉在唇齿间漾开,想到那双琉璃般乌黑明亮的眼眸,含羞带涩的红润脸颊,唇角不自觉的勾出一抹优美的弧度。
谁说让她当做没发生了?
还好只是浅尝辄止,不然当真要沉沦下去。
这些年,他只手遮天,生杀在握,清澈的眼眸下是一颗冰冷毫无温度的心,可此刻的这颗心却好似被那份柔软浸的有些迷离和温热。
“殿下,云台寺的这群和尚身世都已经查明了……”
谢沉舟没等他说完就挥了挥手,“不必汇报了,将这些人的资料都交给宋长史。”
“宋长史?” 向落满脸懵逼,似乎用了一个世纪的工夫才反应过来,“宋……宋城?孟姑娘?”
谢沉舟淡淡‘嗯’了一声,“就让她看着办吧。”
向落不知道‘看着办’是怎么办,只知道手中这叠资料重如千斤,“可是,这些都是关乎秦家的,孟姑娘她能……”
以前关乎秦家的事,自家主子可是从不喜欢外人插手的,这次怎变得这般……大度?
“她是个聪明人,会掌握好分寸的。”谢沉舟道。
向落:“……”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
秦咏的院落
“大哥,我觉得关于大嫂的事,还有些疑点。”说话的是秦启。
秦咏扭过脸,冷冷看着他,“还有什么疑点?尹家小姐杀人已经证据确凿,你还要替齐国公府说话!你大嫂往日对你也不错吧,你该不会是个见利忘义的人吧?”
秦启经常被大哥训斥,此时也习惯了,他朝兄长的方向拱了拱手,轻叹道,“大哥误会了,正因为弟弟深得大嫂的照顾,才更想替大嫂查明真相。”
“那你到底觉得哪里蹊跷了?” 秦咏有些烦闷的看着自己四弟。
秦启蹙眉,如实问道,“大哥,你难道不觉得这些线索出现的太顺了吗?尹凌杀害大嫂的理由本就牵强,之后,证据一个接一个的被查出来,从耳饰到脚印再到屋中丢失的剪刀,这一串的证物倒更像是事先被安排好的。”
秦咏又复冷笑,“你这叫什么理由?我只听说过嫌案子查的慢的,还没听说过谁觉得案子进展太快,四弟,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莫不是因为这段时日父亲提携了你,你就狂妄自满,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