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舟漫不经心哂笑,“何为配不上?我要娶的是郡王妃,又不是太子妃,用不到多么高贵的门第,孟倾城是身家清白的官家女儿,儿臣觉得这样的身份已经足够了。”
“再者说,儿臣娶的是她的人,与敬安侯府有什么关系。孟豫那种人,根本不配做人父,他存在与否都没什么关联,孟倾城与孟家本就不是一路人,早晚会脱离敬安侯府,又何必与孟豫扯在一起。”
“这么说你还是非娶她不可了?”顺成帝凤眸微眯,“你先前拒绝了闻家丫头,也是因为她?””
“与她无关,”谢沉舟唇边勾起一抹讥嘲,“闻希月那种女人,根本不配跟她比较。”
看着儿子面上傲然轻狂的表情,让顺成帝突然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也同样因为一个她而痴迷。
只是,谢沉舟是他唯一的嫡子,也是赋予重望的儿子,他的身份如何能娶一个娘家没有任何助力的正妻呢!
顺成帝板起脸来,沉声道,“若朕不准呢?”
谢沉舟似乎早已料到他会这么说,他理了理衣袍站起来,“父皇明明知道,无论您同不同意,我都一定会娶,又何必再劝呢!”
“儿臣娶妻,不急于这一时,我会替父皇办好分内之事,收复兵权铲除逆党,但日后朝堂肃清,还请父皇皇儿臣一份自由。”
他笑起来眼眸狭长,犹如出鞘的利刃。
顺成帝一掌击在案上,脸色阴沉,“你还当真不想做储君了?此事能由得你放肆!”
谢沉舟轻笑,“父皇是不是忘了什么,当今的太子殿下可是我的大哥,也是您的嫡长子。”
顺成帝手中的青瓷茶盏重重掷在案上,“你——逆子!”
话落,他心中更恼,将茶盏举起来对着儿子的方向掷过去。
谢沉舟眸子晃了晃,躲也没躲。
茶盏刚好掷在了他的脚边,茶渍好像开了花似的在花纹繁复的地毯上印染开来,却没有一滴沾湿他的袍角。
“孽障,你这是要反!”
谢沉舟笑容清朗,“父皇这么说可是冤枉儿子了,若说天下最没有野心的人,可能就是我了!父皇若是不信,带儿臣办清了这些事后,您可以将儿臣支得远远的,就算是这辈子都不用回京,儿臣也不会在意。”
这一刻,他一双眸子清清亮亮,就好像涉世未深的孩童。
“你再说一遍?”
顺成帝看着他,不可置信,气得手指直哆嗦。
他实在没有想到,他最最引以为傲的嫡子,难道要在一个姑娘身上栽跟头?
“谢沉舟,你是不是要为了个女子,忘了自己姓什么!”
“我并没有,”谢沉舟神色平静,轻松的勾唇道,“父皇,这十几年来儿臣过得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精细计算,为的就是帮助咱们谢氏皇族实现太平盛世,如今儿臣计划顺利进行,该做的也都做得差不多了,相信剩下的事情也用不着儿臣做什么。”
他顿了顿,“东陵有父皇,还有太子皇兄。父皇年富力强,爱民如子,太子皇兄殚精竭虑,赤胆忠心。儿臣相信,父皇和太子皇兄一定会缔造一个属于东陵的河清海晏,太平盛世,但这里面不一定要有我。”
顺成帝沉默下来,一贯讳莫如深的脸孔平静漠然,眸子里映出儿子隽冷的影子。
面前站着的是他最看重的儿子。
因为秦家的缘故,他故意薅夺了属于这个儿子的储君之位,一方面是为了制衡秦家,另一方面也想激励谢沉舟心底的野性,从而看到他更强的潜力。
可惜事实并不如他看到的那般。
他到底是低估了嫡子与长子之间的兄弟情谊,也低估了二人的心性。
谢沉舟没再多说什么,拱手一辑,转身离去。
“皇上,您息怒呀,要不奴才重新给您沏一杯菊花茶吧……”
顺成帝看着谢沉舟的背影,两片唇紧紧的抿在一起,一向精明的目光此时却含着几分淡淡的迷茫。
“难道……是朕错了吗?”
旁边伺候的内侍一时分不清皇上在问什么,顿时怔纳住,“皇,皇上?”
顺成帝嗤笑一声,面容一恢复的沉稳,他摆摆手,“罢了,摆驾凤栖殿。”
小内侍连忙应是,这才忙着出去传话。
另一边,谢沉舟从御书房出来,直奔御花园。
他过去的时候,孟倾城正蹲在太液池边喂鱼。
袁忠眼尖,一眼就瞅见谢沉舟,稍趋前了几步,“殿下,您来了!皇上那边……”
他眼中隐隐有担忧之色,服侍主子这么多年,顺成帝和宝郡王的脾性他早就摸透了,这父子俩每一次谈话,就没有一次能平平静静结束的……
谢沉舟也不答,他疾步走来,身后披风还挟着寒气,“辛苦袁叔照看她了,您回吧,这边交给我便是了。”
袁忠理不好再问什么,向两位小主子辞了礼,对御花园的宫人吩咐了一声,才急急忙忙的赶回御书房去。
当内侍总管本就不易,更何况还是皇上身边的人。
谢沉舟走上前,一言不发地拉起孟倾城的手,还替她拢了拢鬓角的碎发。
“等久了吧,咱们走。”
孟倾城瞥了眼他的神情,撇了撇嘴,“皇上一定没同意你的请婚吧?”
谢沉舟目不斜视的轻笑道,“为何会不同意?”
“因为我的身份呀!门不当户不对,你是天潢贵胄,而我只是个小地方来的身份不明的女子,再加上前些日子凤阳行宫之事一定也已经传到了皇上的耳中,他一定更觉得我的身份不简单。”孟倾城摸着下巴,如实分析。
“你说的话倒是与父皇说的如出一辙。”
孟倾城挑眉,亮出‘聪明如我’的表情,“那你呢?你怎么说?”
谢沉舟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孟倾城白了他一眼,“你要是会听皇上的话,你就不是你了!”
“果然了解我。”谢沉舟笑道。
孟倾城挠挠头,“其实,我觉得这事还是应该缓一缓……”
这父子之间真因她的事闹得不好,那她岂不成了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