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韵哑口无言,她心里面很不是滋味,一方面她真的很希望时歌可以积极治疗活下去,另一方面如果治疗对时歌来说如果真的很痛苦,她也不愿意看她苟且地活着。她矛盾,放手与不放手,好像都不对。
“时歌,我还是希望你活着……”
“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这不一样,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希望你可以一直活着,我不希望看到你中途下车。”沈韵碰了碰她的手心,明明鲜血淋漓,她却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可是沈溯跟我说,你活着,太痛苦了,他不想让你那么痛苦。”
“姐姐,我放弃治疗不代表我就不想活着了,我想活着,我只是不想去看医生,我不想自己剖开那些伤疤,不想说再去重复那些于我而言很痛苦的经历。我想把这个病交给时间,等时间去治愈它。”时歌捧着茶杯,她的手很冷很冷,滚烫的杯壁差点让她把杯子扔出去,“如果时间能治愈,皆大欢喜,如果不能,也不用难过。”
“不管怎么样,结局我都是满意的。”
沈韵看着时歌恬淡平静地说着这一切,心底是无限的悲哀,时歌心里面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苦楚,所以她甚至会觉得她得了抑郁症是必然的事情。早年父母双亡,好不容易碰到爱的人,还不被别人祝福,有了孩子,最后流产了,跳楼,不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做植物人,她不善于跟别人倾诉,长此以往,不疯都是好事了。
“我知道姐姐是为了我好,所以才来劝我继续治疗的,因为是想要让我活下去,可是我不想了,我想让那些事情就永远地埋在心底,让他们腐烂发臭,永远不要得以见天日。”时歌低着头笑,“姐姐觉得呢,就交给时间吧,看老天是不是怜悯我,能让我多活几年。”
“好,你这样说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我知道你这个人向来都很有自己的主见,我也不拦着你,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好了,我们都会在你身后,天塌下来我们都能帮你顶回去。”沈韵偏过头,不让时歌看到自己的眼泪,“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好起来,能一直开心,不要走。”
“姐姐理解我就好,我一开始还担心姐姐不同意,还想着要怎么才能够说服姐姐呢。”时歌笑了起来,明显看得出松了一口气,“只可惜啊,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姐姐和江顾结婚了,我还想着姐姐结婚那天我要给你当伴娘呢。”
“你想给我当伴娘吗?”
“是啊,我结婚的时候,姐姐没有给我做伴娘,我就想着姐姐结婚的时候我要给你做伴娘的。就是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这个福气等到那一天,亲眼看到姐姐穿上婚纱的样子了,姐姐你穿婚纱一定会很好看的。”
沈韵被她说的眼泪差点绷不住,强忍着泪说:“会的,你一定会的。”
“姐姐,我还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你说,是什么事情。”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拜托姐姐你一定要帮我看好沈溯。我太了解他了,他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但是如果我不在了,他一定不会独活的。他说过,没有什么能够把我们分开,死亡也不能。”时歌微笑,笑容中却满满的都是悲哀,“所以姐姐你一定要看着他,千万不能让他跟我一起走。”
沈韵猛地一震,她恍然大悟,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听说时歌抱着必死的决心的时候他是那样的平静,甚至赞同她,因为他早就做好了如果时歌死了他就一起走的准备。从时歌说她有一天可能会死掉的时候,他就决心要跟她一起死了。
所以他才会表现的那么的从容和平静,因为他早就决定无论生死都会陪着时歌一起,他不害怕,只要能牵着小姑娘的手,生死又有什么可以害怕的。生前朝朝暮暮,死后骨灰搅和在一起,墓碑立在一块,无所畏惧。
“姐姐,我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了,如果余生都要活在痛苦当中,那我情愿一死了之。可是沈溯跟我不一样的,他的路还很长,拥有远大前程,根本没有必要因为我去做无谓的牺牲。”
“姐姐,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事情,这次就当是我求你了好不好,你帮我好好照顾沈溯,一定要看着他找一个配得上他的女孩子结婚生子,要一辈子都很幸福。”时歌哀求着沈韵,“姐姐,求你,一定要答应我。”
沈韵抽出自己的手,眨了一下眼睛,缓缓开了口:“我不能答应你这个要求。沈溯虽然是我的弟弟,但更是你自己的丈夫,你没有权利要求在你离开了之后让我去照顾好他。他这个人一向都很独立自主,想做什么事情就做什么事情,不是我想拦着就能拦着的。所以你要是希望沈溯能够幸福,你就好好活着。”
沈韵没敢再待下去,她怕自己再多待一秒钟眼泪就会掉下来。她当年早早地出了国,异国他乡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甚至连听到母语都会落泪。她渴望亲情和爱情,所以把时歌当亲妹妹疼爱着,而现在她可能要失去她的妹妹了,还要因此失去她的弟弟。
她匆匆回到房间,门关上的瞬间眼泪就砸了下来,她看着江顾,说:“阿顾,我们结婚吧。”
江顾正在一条一条回复工作上的邮件,听到她说的话笔记本差点掉下来:“你说什么?”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和沈韵结婚,他早就表示过只要沈韵想结婚,自己随时愿意娶她。可凭着他对沈韵的了解,时歌现在病着,她应该不会有这个心情跟自己聊结婚的事情:“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我就问你,如果我现在要和你结婚,你愿不愿意娶我?”
江顾按下了笔记本,走过去,拉着她坐下:“当然,只要你愿意,我就娶你。但是乖乖,我还是想知道你我没事要突然跟我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