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歌并不意外自己会听到这样的话，沈溯说得对，要换作是他这对狗男女哪里还能活的这么逍遥快活。自己戴了绿帽子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恨意。她并不像挑拨两人之间的关系，只说：“叔叔，节哀顺变。”
“我曾经是真的爱她的，当时多少人想要嫁给我，比她条件好的长得好看得人大有人在，我却只选择了她，这么会没有爱。为此，我甚至不介意她带着别人的孩子嫁给我，哪怕我知道她不爱我……”
“可是现在呢？您还爱她吗？”
“如果你在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问我这个问题，我会告诉你我爱，但是现在我不知道了……我说不清我是爱她，还是因为放不下这么多年的执念。”宋父摇了摇头，目光有一些讽刺和悲凉，“也许是还爱的吧，也许不了……”
时歌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因为爱与不爱这件事情本来就没有一个标准去衡量。也许今天你给我精心准备了一场party我会觉得你很爱我，第二天你夜不归宿我又开始疑心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人不爱我了。
她更没有办法去劝说宋父忘记这些事情，因为她本身也是受害者，她不会原谅宋母，也没有资格要求宋父去原谅：“叔叔，其实你应该庆幸，你有一个很好的女儿……即使她不是亲生的，但是这么多年，她依旧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
这话也算是说到宋父心坎上去了，他这么多年一直选择装聋作哑除了仅剩的那一点对宋母的爱意之外，也是因为宋绯——他不想让她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他希望自己唯一的女儿可以健康快乐的成长，一辈子都平安喜乐——哪怕他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宋父笑了一下：“是啊，小绯也是个很好的女儿……如果当初我没有把沈溯介绍给她，甚至再往前说，我没有阻止她和那个男生在一起，也许他们最后还是会分手，但她也会看清那个男生的真面目，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都念念不忘……”
“小绯是七窍玲珑的人，心思有时候连我都看不清，我不知道她一直以来是真的喜欢沈溯还是把沈溯当成了曾经的那个少年……很多事情我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她都明白。她也看出来自己的母亲越来越疏远她，越来越不喜欢她……”
“如果不是因为……”时歌停顿了一下，“她本来也应该可以拥有美好的生活的。她会遇到一个心里眼里都是她的男孩子，也会被宠成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会有自己的孩子，有自己的家庭……”
宋父似乎有些诧异时歌竟然会这么评价宋绯：“我记得小绯因为沈溯的缘故也曾经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吧……你怎么还会这样为她说话？难道你心里对小绯就一点恨意都没有吗？”
“也许曾经是有的吧，但现在我已经不再关心这些事情了……在她选择自杀的时候，我就已经选择原谅她了。我想她在那一瞬间一定是知道自己错了，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忏悔，我不想再追究这些事情了……”
“你是个好孩子，如果不是这种种的阴差阳错，你和小绯也许该是很好的朋友。”
时歌从宋宅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华灯初上，天边的火烧云无比灿烂夺目，沈溯已经在外面等着她：“怎么样？”
她扣上安全带，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我早就应该猜到他是明白宋夫人和丁管家之间的事情的，他又不是傻子，两个人都是每天要朝夕相处的人，怎么会一无所知。该是有多爱，才会帮别人养大了女儿，妻子与别人暗通款曲还要装作不知道。”
沈溯摸摸她的头：“他这么和你说的？”
“不是，是我自己猜的。”时歌看着车外一盏一盏明黄色的路灯，散发着温柔的光辉，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虽然他和我说的时候语气是不屑的，甚至他说自己是恨他们的。可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若正是如此，那对狗男女哪里还会这么快活。是因为爱，对妻子对女儿对家庭的爱，才会一直隐忍吧。”
“我们不会这样的。”
时歌转过头，对着沈溯粲然一笑：“当然啦，我们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她伸手捏了一把沈溯的脸，“你看看这么一个帅气的小哥哥，我才舍不得拱手让给别人呢。再说了，就算我愿意，也要看这个哥哥愿不愿意啊。哥哥，你说对吧。”
一声又一声的哥哥喊的沈溯心里面痒痒的，他贴近时歌的耳朵，呼出的气让她耳朵不自觉地红了：“叫的这么好听，晚上回去多叫两声。”
时歌不出意外地红了脸，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你胡说什么呢，我才不要呢。”
宋母的葬礼办的仓促又简单，来客甚至比上一次宋绯的葬礼还要少，估计是觉着宋家这一次是真的被打到谷底，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更加不愿意来凑趣儿了。草地上只站着寥寥几个人，交头接耳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流程十分简单，时歌一直觉得这里的气氛十分压抑，踩着牧师最后一句话对着沈溯窃窃私语：“等会我去看看她的墓碑，看完了我们就走吧，这里的气氛我实在是不太喜欢。”
“好。”
墓碑上的宋母笑得温柔慈祥，如果不是看到她疯疯癫癫的模样，时歌几乎都要相信了。听人说宋母死的时候衣衫不整，十分狼狈，怕是没了优待回去就被人给欺负了。她并不觉得同情，只淡淡地说：“是你自己活该。”
当然没有人会回复她。
时歌看着她的照片，红唇轻启：“你本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个人，有一个疼你爱你的丈夫，还有一个亭亭如玉的女儿，是你自己选择了一条不归路，怪不得其他人，这样的下场也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你不应该自裁，你应该好好忏悔，好好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