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有点乱,所以想要来顶楼吹吹风。我当然希望阿时可以活下来,我恨不得她可以长命百岁,永生不死,可是我做不到。我希望她活着,是希望能够看到她快乐地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沈韵想了想,想不明白,干脆也抽出了一支香烟——她和沈溯都一样,平时都是不爱烟酒的人,只有在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情的时候才会用烟酒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是好死不如来,不是吗?”
“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就还有更多的可能,但是人死了,咽了那口气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沈韵说,“我很自私,我希望我身边的人都活着,我会要求时歌活下去,哪怕也许对她来说很残忍。”
“我和你不一样,我也会希望阿时可以活下去,但是如果对她来说治疗太痛苦,活着就是煎熬,我会放她走,我会放她安静地离开,去到那个没有痛苦和疾病的极乐天堂。”沈溯弹了弹烟灰,“我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个道理,但我只想阿时可以快乐。”
“如果快乐的代价就是她要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你要和她从此天人两隔,你也愿意吗?”沈韵走进两步去逼视着他,“我不同意你的想法,我希望她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去做那些想做的事情,活着才会有希望。”
“可是姐,你和我,我们都不是阿时,我们不能代替她去做任何的选择,她现在经历的痛苦是我们没有经历过的,也是我们永远都没有办法感同身受的。我不会强求她做任何事情,她开心,想做什么都可以。”
哪怕是,要离开他,要天人两隔,也没有关系。
哪怕那样,他就再也见不到他的小姑娘。
哪怕生生世世不见,我也祝你岁岁平安。
“我不能同意你的所作所为,但我会支持你,如果你真的觉得到那个时候放时歌离开是对她来说最好的选择,是一种解脱,我也会支持你的。”沈韵扔了香烟,用细细的鞋跟碾碎,“只是那样我会很想她,我永远都不会忘了她。”
“心理医生联系的怎么样了?”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嘛,我认识的那个心理医生这周都在外面开会,最早也要下周才能回来,他一回来就会第一时间联系我。”沈韵捏了捏眉心,“这边的医生水平你又不太相信,我不确定在等待的这段时间时歌的情绪能不能控制得住。”
“我其实有听说过另外一位心理医生,很出名,各个方面都可以说是业界大牛,但为人很低调神秘,我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已经找人出去打听了。”沈韵靠在墙边上,眼底有一抹疲色,“只是很难打听得到,毕竟人脉没有伸到心理学界。”
正说着话,电话突然响了。沈韵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人,脸色变得不太好看:“是他。”
沈溯很快就明白过来她说的“他”是谁,饶是他也没反应过来这个点他怎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本能地就不想接,不是很想听到他的声音:“算了,挂了吧,估计打过来也就是那些事情,想想都知道。”
“还是接吧,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可拉倒吧,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嘴上这么说着,沈溯还是没再阻止,只是站到了一旁,不去看沈韵这个方向。
沈韵按了接听:“爸,怎么了?”
“你最近还好吗?”
这个开场白其实很是生硬,像是半熟的人之间求人办事又不太好开口才会用的客套话,但总好过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质问。沈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挺好的,公司挺好的,我也挺好的。”
“他呢?”
沈韵愣在了原地,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不怪她反应这样,因为自从父子两关系降至冰点之后沈父从来没有主动过问过沈溯,沈溯更是当自己没有这个父亲。她似乎是感觉哪里不太对:“您问谁?”
“还能是谁,”沈父冷哼了一声,“那个臭小子,你不想说就算了。”
“沈溯……”沈溯猛地从沈韵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了头疑惑地看过去,按理说她和沈父聊天应该是不会提到自己的名字的,沈韵对着他摇了摇头,站远了一点,“沈溯也挺好的。”
“我听说,未来一段时间,公司都要交到你的手里管理?”
“哦,是,沈溯最近有点忙,所以公司要暂时交给我。”沈父要知道点什么关于公司的事情还一打听就能问出来的,沈韵以为沈父是来兴师问罪的,有些疲惫,还是解释道,“您放心,等他这段时间忙完了公司我还是会还给他的,我对公司不感兴趣。”
“是时歌那个丫头又出了什么问题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韵莫名有一种沈父已经松动了的感觉,他以前对着时歌从来都是直呼其名,这一次居然还加上了“那丫头”这三个字做后缀:“呃……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
“都是抑郁症了,还不叫大问题?等人死了,再跟我说?”
“我不是……”
“算了,我不关心你是怎么想的,抑郁症是心理疾病,和别的病不一样,不是吃点药看看医生就好的,别马虎对待了不当回事。”沈父说这些话的时候是面无表情,心里面却是在叹气,“我认识一个不错的心理医生,等会我把他联系方式发给你,你让那臭小子自己想办法联系他。”
沈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多年沈父对于沈溯都是不管不问的状态,直到他强硬地要和时歌结婚,连带着对时歌也不满意,一直处处刁难,认为她这样的人没资格进沈家的门。可现在看这意思,他是要帮着时歌治病。
她张了张口,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一切对她来说太过突然了;“爸,您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