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时歌得了抑郁症？”
“是啊，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对吧，说实话我刚开始听到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我真没有想到她那样看着就恨阳光的人居然也会得这样的病。”沈韵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虽然房间里面开了很足的暖气，但她说起这些事情还是忍不住背脊发寒，“你不知道，我从北京回来之后看到她，她还是会对着我笑，但是眼睛里面已经没有光了。”
“你真的很难去想象，她手腕上那些深深浅浅，纵横交错的伤疤，新伤旧伤交叠在一起，有的甚至还在渗血。”沈韵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手腕不自觉地疼，“阿顾你知道吗，时歌是那种破了皮都会委屈地要去找沈溯的人，你说她怎么就能够真的狠心去那样割伤自己的手腕呢。”
“可能是心里面太苦了，积压的太久了，就爆发了吧。”
人的情绪崩溃从来就不是突然的，压垮骆驼的也不仅仅是那最后一根稻草，从来都是日积月累的负面情绪，挤压久了，再碰上一件事情，情绪一下子就会崩溃了。也许很多时候，情绪崩溃都只是在一瞬间。
“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沈韵深以为然，“所以很多时候会觉得真的有点愧对时歌，不，是沈家亏欠她太多了。她真的是很好的女孩子，她本来是在天空自由翱翔的*，为了沈溯被困在这华丽的笼子里做一只金丝雀，可沈家还是让她失望了。”
沈韵愁眉苦脸的：
“你说时歌嫁到沈家来，不，从她和沈溯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这一段感情就不收祝福，嫉妒的，眼红的，嘲笑的，没有人放过她，好像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可她只是想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别人不理解她，说她是野鸡妄想攀上高枝变凤凰，可是为什么家人也不能理解她，我爸一直觉得她配不上沈溯。可是感情这种事情哪里有配不配得上，门当户对就真的那么重要吗，甚至要因为门第去嫁给去迎娶不爱的人。”
“我真的很不喜欢这样子。”
“灰姑娘可以嫁给王子，穷小子也可以迎娶公主，童话里面的故事也可以发生在现实生活当中，只要彼此相爱就好了。”沈韵托着下巴，歪头去看江顾，“我这样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很天真啊？”
江顾宠溺地看着她，眼底是温柔的笑意：“不会啊，爱情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如果所有人在结婚的时候都要想和我和这个人结婚对我有没有好处，那爱情的本质就变了。感情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让彼此有依靠，互相扶持，这和利益无关。”
“你可一点都不像江家的人。”
“怎么了？”
“大家也都说我不像是沈家的人，沈家的人没有这么善良的。从小到大大家都跟我说，你是沈韵，你身上流着沈家的血，所以你将来一定是要成大事的人。成大事的人就不能又弱点，不能让别人找到你的致命之处，要没有感情。我觉得很好笑，仿佛我不是一个人而是他们培养的没有感情的杀手。”
“他们给我灌输了很多的道理，告诉我说我们这样的是不配拥有爱情的，爱情是要父母选择的，一定要是门当户对的，我不能下嫁给任何人，沈溯也不能娶一个普通人。我不愿意，我告诉他们，我只想要嫁给我自己喜欢的人。”
“那个时候他们就嘲笑我，觉得我真的是傻得可怜，嫁给喜欢的人又有什么用，如果那个人只是个穷小子，除了让我跟着后面吃苦受累别的什么都不能给我。我从小就觉得他们的想法跟我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那些人虽然当着我的面不敢说，但背后我知道他们都说我一点都不像沈家的人。”
“我其实只是希望我身边的人可以幸福。”
“傻丫头，你这么想一点错都没有，谁都希望身边的人可以幸福，我也一样。我这辈子呢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平安喜乐，一直在我身边，这样就很好了。”江顾揉揉她，“至于其他的事情，都太过久远了，我现在不想去想，也不是很关心。”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就好像，我经常会觉得时歌当初要是没有嫁给沈溯该多好，或者说分开了就分开了，他们不应该去复合的，这样是不是不会发生这些事情……”沈韵语无伦次，“我知道我说这些话不太对，我不应该去说，甚至这些想法都不应该出现在我的脑子里面，但我就是控制不住……”
“江顾，我是不是很坏啊？”
“不要这么说你自己，你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你说这些也都是从为他们考虑的角度出发，我能理解。”江顾竭力宽慰着她，“好了，别多想了，让大脑放松一下，或者想想等会要吃什么。”
“姐。”沈溯敲门，“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怎么了？”沈韵跟着沈溯上了别墅的顶楼，“有什么话不能在下面说，这顶楼吹风多冷啊。”
沈溯没说话，他就是需要在顶楼吹一吹风，才能让自己的大脑冷静下来。小姑娘刚才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字字带血，让他听得几乎要心碎。好半天，大脑渐渐冷静下来，他问：“姐，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阿时也许会离开我们。”
沈韵跟见了鬼一样看着沈溯：“你说什么呢？你清醒一点，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刚才阿时跟我说，她也想过要活下来，但是好像活着对她来说太痛苦了。”沈溯在寒风中点燃了一支香烟，他从来不在时歌面前抽烟，怕她不喜欢烟味，所以时歌一直不知道他也是会抽烟的人。
袅袅烟雾在寒风中缓缓升起，他缓缓开了口：“她说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最后的治疗太狼狈了，就放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