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时,阿时!”
半梦半醒之间,时歌感觉有人在摇晃着自己,她勉强睁开眼睛,梳妆台的抽屉被人拉开了,里面原本放着一盒眉刀片。现在都不见了。她仔细去想眉刀片在哪,手心黏糊糊的,一看才发现全都是血,眉刀片就这样安静地躺在手心上。
她懵懂而不自知:“怎么了?”
沈韵看她有些魔怔,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时歌,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时歌懵懵地,伸手去揉眼睛,不想用的正巧是受了伤的那只手,一时间抹的脸上手上都是鲜血。沈溯连忙抓着她的手不让她动:“阿时,阿时你看看我,你知道你现在是在哪里吗?你认识我吗?”
时歌喃喃地说:“你是阿溯……”
还好还好,就算是突然发病了,总算是还能记得住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沈溯拍拍她的后背,试图让她稍稍冷静下来,小姑娘生病的时候不喜欢很多人围着,他稍稍侧过头去:“姐,你们先出去吧。”
沈韵明白他的意思,拉了一把江顾:“我出去联系那个医生,你陪着时歌说说话。”
沈溯招来医药箱,小心翼翼地地给小姑娘上药包扎,生怕弄疼了她动作轻柔的要命,蘸着碘酒的面前缓缓敷上伤口,皮肉翻卷,鲜血直流,他心疼地问:“疼吗?我再轻一点好不好,疼就告诉我。”
小姑娘表情木木的;“我不疼。”
沈溯想起来了,小姑娘做这些事情都是没有意识的,手不受大脑控制的,就像她手腕上那些斑驳的伤口,旁人只是看着就觉得疼得不行,她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宝贝啊,怎么会不疼呢。”
一盒眉刀有好几片,片片都扎在了时歌的手心,也都扎在了沈溯的心上。掌心被割的鲜血淋漓,血就像是时歌梦中那样落在洁白*的地毯上,绽放了朵朵的梅花:“宝贝,你哭出来,好不好?”
“我不想哭,哭太丢人了,你会不喜欢的。”
“宝贝,宝贝你哭出来,你哭出来会舒服很多的好不好。”沈溯几乎是在哀求她,小姑娘的手心看着十分骇人,他不知道时歌怎么能对所有人都这么心软,偏偏对自己这样心狠,“宝贝,你这样我真的很害怕。”
“阿溯,你看到了吗,这其实就是生病之后的我最经常发生的事情,我根本没有办法去控制我的情绪,我告诉它你不要崩溃,可是它不听我的话。”时歌攥了攥右手手心,血渐渐渗透纱布,她在沈溯的脸上看到了那种类似于恐惧的表情,她微微低下头,笑着吻了吻他冰凉的唇角。
“你们都以为我是以抑郁症对不对,其实不是的,准确的来说,我是双向情感障碍。我会出现抑郁,也会出现躁狂,甚至两者都出现。当我出现躁狂的时候,我会伤害我自己,更可能会伤害到别人,而这些在病中的我是不知道的。”
“所以阿溯,你要明白,你带着我,就等于是带着一个定时炸弹,我这颗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发,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我也没有办法跟你们保证。”时歌笑得悲凉,“所以放了你自己吧,别带着我了。”
“宝贝,宝贝你不要胡说好不好,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的。我当初娶你的时候,就没想过要离婚。”沈溯站起来,翻箱倒柜找出两本结婚证,当着时歌的面烧成了灰烬,“宝贝你看,现在结婚证都烧了,没有结婚证,我们就不能离婚了。”
“你何必要这么傻呢……”时歌红着眼,“没关系的,你这么厉害,就算没有结婚证,你也能跟我办离婚手续对不对……”
“时歌,你就这么急着想要离开我是吗?”
沈溯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去喊时歌的名字,除非他是真的生气了。时歌不是看不出来,只是她太累了,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管别的事情了,手上的伤口在刺痛着她的神经,心理上的疲惫让她不知如何是好:“阿溯,我很爱你。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想和你白头到老。”
“你这样想,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这样真的很好。”沈溯在时歌面前蹲下来,握着她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宝贝,你听我说,我已经为你找好了医生,他一定会治好你的。还有一件事情就是,”他犹豫了一下,“这个医生是我爸找的。”
他担心时歌听了会不愿意,忙又补充道:“宝贝你放心,这个医生我们之前都查清楚了,是业界很有名的大牛,只是一直没有找到他的联系方式,结果他刚才正巧把联系方式发给了沈韵。”
“宝贝,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回沈宅看看好吗?你还没有好好地看过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吧?”
“是吗,原来是叔叔找的,那真是太好了,我没有想到叔叔居然也会帮我去联系医生。”时歌疲惫地抬了一下眼皮,笑了笑,“那阿溯,你就不要和叔叔赌气了,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他现在愿意退步,你就跟他和好吧。”
沈溯不想和好,在他心里自己的父亲早在当年母亲去世的时候一起走了,从前他的亲人只有沈韵,现在有了时歌。可是他不想让小姑娘难过,还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好,你好起来,我就跟他和好。”
“你一定要这样吗?”时歌眼底有一抹倦色,“如果是从前你跟我说,叔叔这样关心我,你们会和好,我一定会很开心,但是现在太晚太晚了。我的热情早就被消磨干净了,我等不到了。”
她掀起了自己左手臂的衣袖,上面青青紫紫的全都是伤痕:“你不在的时候,我有时候会失控,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我会拼命地去掐自己,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她撩起长长的头发,额角又一块小小的伤口,“这是我生病的时候,头撞到墙上留下的。我找了医生缝了好几针,你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