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现在做的事么?”
“不爱。”
“那为什么还会选择。”
“为了活着。”
“如果我现在不上学了,能做什么。”
“不知道,或许可以做你喜欢的事。”
“如果能重新选择,你依然会这么选么。”
“没有如果,我没得选。”
“我一直想不到我还能做什么。”
“不去做的时候永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旦真的面对了,就知道该做什么了。路是自己选的,我们不能回头。”
我和弋一背靠背坐在窗下喝酒。那句再见,我始终没办法说出口。
“我是恨过小小的,她就像个侩子手,把我的爱与相信剥夺的一干二净。现在的我会用哭来宣泄我心中的所有忧伤,有时候上课眼中也会有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来,或许是积蓄了太多,只是再也没有人让我靠在她肩上,向我递来卫生纸,我一直是在为自己哭。因为此刻的孤独,因为此刻自己的无依无靠。”
“可我知道这是命,有一天你也会走。最终会只剩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
“所有的人都会离开,我们要学会承担。”
“孤单不再是我所逃避的一切,而是穿插在我的左右,是我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我们是朋友,等我们没牙了,还要一起唱周华健的朋友。”
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
“弋一,我要走了。朋友是一辈子的事,一辈子最重要的事。”
回头看弋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低垂着头,手中的酒在地上洒了一片,看样子似乎已经睡了一会儿了。
原来这声再见,你始终没听见。
我帮她盖好被子,理好她散在脸上的头发,看着她好看的眉眼,两颊因酒精的作用而显得微红,还有淡淡的泪横。
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天阴沉沉的,没有月亮,没有星星。
这个鬼天气!
可能老天觉得我不该骂它,于是就狠狠的下了场几年不遇的大雨,毋庸置疑,我成了完整版的落汤鸡。
弋一,我走了。我会一直思考我还能做什么,等我想明白了,我会毫不犹豫的去做,我不想没得选。
发送完这条短信,我决定拖着火车回喀什。
“唉,问一下,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五十四分,六秒,七秒,八秒••••••”
对面的女孩笑了,眼睛弯弯的像月亮,露出整齐的牙齿。
“你真好看。”
“嘴巴真甜,刚才吃糖了吧?”
“真的,不夸你我觉得过意不去。还有,毛爷爷说要少吃糖,吃糖掉牙。”
“你是不是在哪见过我?”
“怎么会,我见过的女孩都没你漂亮。”
“你们男生不是看到美女都觉得眼熟么?”
“你也觉得我们熟啊,那就把电话留给我吧,我好请你吃饭。”
“那不行,你给我打骚扰怎么办。”
“你看我长这么诚实,哪会啊!”
“我觉得狐狸精都比你看着诚实。”
那个女孩把头转到一边,不再看我,我也觉得挺无聊,就靠在窗框上睡觉,找周公他老婆去。
“喂喂,小伙子,醒醒,到站了。”
“到二中了?”
“到终点站了。”
“二中呢?”
“早过了。”
“你怎么不叫醒我呢?”
“你又没告诉我你去哪。下回出来记得挂个牌在前面。”
“这是个好主意,就不怕睡过了。”
“你下不下?”
“不下了,我再坐回去。”
就这么一段路,我来会折磨了两趟,恶心到想吐,到学校时天都黑了。
进了校门,就像进了囚笼,我是那么排斥这种感觉。学校之于我,如同一个逃不出的魔掌,时刻让我恐惧着,却又不得不面对着,我一直期盼着,有一天我找寻到自己的灵魂,努力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当我搬着桌子走进教室时,同学已经开始上晚自习了。这是个奇怪的学校,一个年级分了两个部,一部全是跑校生,二部全是住校生,我很光荣的成了二部的人。
“唉,同学,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今天我们家的猫差点被鱼弄死,还好我救了它。”
“你真仁慈。”
“其实是猫差点被姓鱼的人弄死。”
那个同学白了我一眼,低头继续看他的书。我就这么被晾这了。有时候我就觉得我就是小强他祖爷爷,那抗打击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悍。比如现在。
“不好笑吧,刚才是逗你玩呢,那我再讲一个。”
“我一个朋友说给我压岁钱,很厚很厚的红包,拆开一看我就泪奔了,你猜怎么着?一摞子一毛的!哈哈••••••”
终于看到那个同学笑了,不容易啊。
“好笑不?”
“我觉那笑话不咋地,不过看见你我就想笑。”
“为啥?”
“我觉得你就是一个笑话。”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搬到后面一个人坐去,这个班的人,就他妈的一群笨蛋,没一点幽默感,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我觉得我不会在这呆久了,除非有奇迹。我不喜欢这,我突然就想弋一了,想那个安静的女孩,那个一个晚上喝三杯咖啡的女孩,至少她是温暖的,她会认真听我说话,我和她很少开玩笑,那些笑话用来掩饰我内心的荒芜,在她面前我无须掩饰,我们都那么真,即使不说话。
“苏颜出事了。”
南泽打来电话时我正在上数学课,我猫在桌子底下接的电话,然后就坐在地上不起来了,其实是没力气起来了。
我还没有感受过你手心的温度,还没有拥抱过你,还没享受过你的爱呢!我一直期待着有一天你能回来,回到我和南泽的身边,我们可以像别人一样吃一顿团圆饭,我可以对你说:妈,今天我想吃冬瓜炖排骨。我可以在即将离家时微笑着看你把一大堆并不重要的东西塞进行李箱,我可以在电话里听你把说了一百遍的话一再的重复。
可是,这一切你还没来得及给我啊!
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你是我妈,我血管里是你的血,所以,我要你好好的。
“你不用回来了,她已经过了危险期。”
“她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了。”
苏颜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她在通往墨脱的路上,横渡雅鲁藏布江时碰到了山体滑坡。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的心态,是喜还是悲?行走是她的向往,现实是如此的残酷,剥夺了她完成自己追求的权利,是上天在怜悯我么,可是我竟怕了这样的怜悯,是不是有一天我也要用我的追求换取别人的向往?
听到她的声音,我觉得自己都快哭了,我无法想象她现在有多憔悴。可语气却坚定,沉稳。
“你后悔么。”
“不会,即使我没能完成它,但我尽力了,我在做我喜欢的事。”
“那我呢。”
“南一,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我没能给你一个孩子应有的生活。”
“以后的日子你会做什么。”
“写书,把我经历的所有事用文字记录下来,那不仅是经历,更是收获,它见证了我的过往,我要告诉所有人,我不曾后悔过。”
“苏颜,原谅我这么叫你吧。你怀疑过生活吗?”
“或许吧,但我依然选择了相信,并且每一天,都真诚的生活。每一个今天都不会是同一个,我应该相信它。”
光本是佳美的,眼见的日光也是可悦的。人活多年就当快乐多年,然而也当想到黑暗的日子,因为这日子必多,所要来的都是空虚。
——《圣经•传道书》
我坐在楼道里,看那些灯明了又灭,灭了又明,心中无比空洞。
做自己喜欢的事。多简单的愿望,可是多么让人绝望。
人的一辈子,有多少人在做着与自己的梦想背道而驰的事情,一旦选择了,就是一条不归路,从此跌跌撞撞,直至有一天头破血流,死无全尸。可我不甘!我不愿我的人生就这样被定格,我有我的抱负,我有我的叛逆,只是一直没人能懂罢了。
我现在想见的只有弋一了,想听听她的声音,让我知道这还是一个温暖的世界。
“我不喜欢现在的班级,我觉得它就是一个高压锅,我就像里面压的那只鸡。”
“是不习惯吧。”
“人情淡的就像吹的泡泡,看一下都会破。”
“你适应能力应该还不错吧。”
“挖个洞我就能生存。我觉得其实我挺自由的,你看啊,我想听的课听,不想听的睡,单人单桌,天塌下来都不用我顶着,多自在。”
“没想过交新朋友么。”
“我相信缘分,令狐冲说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抓不着。”
“不是毛爷爷说的么。”
“毛爷爷也有打盹的时候啊。你会快乐么?”
“不知道,可我一直在寻找着,我相信它的存在。”
“如果有一天小小回来,你会接受她么。”
“会,毫不犹豫。我不需要她的承诺,她带着我的梦想远走他乡,替我完成我向往的,却不能实现的梦,我应当相信她,为她守着她心灵的归属地。我们都太害怕孤单,所以失去了相信。从生到死,如一场烟花的寂灭,观众散了,最终,我们会是肯为对方落泪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