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寒本来也想告状,可是转念想到,从前的学长,现在已经是她的叔叔了。顾问之跟沈静云,现在也算是“姐弟”呢。
当然,顾问之不是什么顾念亲情的人,他对亲妈都避之不及,而一个跟他亲妈差不多大的便宜姐姐,又算是什么?
只是,觉得没意思了。
顾问之现在这种身份,这种窝里斗一样的战争,很没意思。
言寒收回本来的话,转而道:“学长,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特别讨厌有亲戚来家里串门?”
“嗯?”顾问之先是抬了下眼,随后尾音向下,再次“嗯”了一声,给言寒脚腕贴上药贴,声音很淡:“怎么了吗?”
“我之所以讨厌,是因为那些亲戚来我们家,各个不安好心!”言寒的记忆被拉回到从前。
以接近流放的性质,他们全家生活在C国,就算是传统节日,中秋或者春节,也没有一个姓沈的人探望,关心。而往往是父亲和母亲主动跟沈镇山拜年,邮寄礼物,从没忘记过晚辈的礼数。
沈静云算是个例外,言寒记事起,沈静云每年总能去个两三次。但不是为联络亲情,而是为了借钱。沈静云花钱如流水,从沈家抠不出来钱,就去找言父借。
言父厚道,是个特别心软的人,同父异母的妹妹都开口求助了,不好不给。即便在经济不好的那几年,言父也勒紧全家裤腰带能给沈静云多少,就给多少。而沈静云从来没有还过钱。
言寒道:“我六岁的时候,有位姑姑来家里借钱,可是爸爸准备了钱要给我买钢琴,因此给的很少,姑姑特别生气,认为是我动了她的利益,于是……”
“于是?”顾问之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望着言寒的眼睛。
言寒的双眼亮亮的,像装满了星星。
她是笑着说出这件事的。
“于是,趁没人的时候,姑姑把我按在小花园的碎玻璃上,让玻璃片刺进我的膝盖。”
很疼,言寒到现在还记得那种滋味儿。
她大声哭泣,可是沈静云没有半分同情心,还反而打她的头,骂她是贱种,说要是没有她,钱全部都是沈家人的,没有那么多麻烦。
“我哭着去找爸爸,爸爸也想找姑姑理论,可是姑姑早就离开了。爸爸就带我去医院,那些玻璃很脏,需要一个一个从肉里摘出来,不知道摘了多久,后来我甚至都没力气哭了。”
“但是,这件事直到最后,也没有任何说法。我的姑姑,从来没有跟我道过歉,说过哪怕一句对不起。更恶心的是,第二年,姑姑居然还有脸来借钱。”
“而我父亲权衡再三,依然给了。我不想责怪爸爸,我知道他那样做是为了保全我们全家。”言寒吸了吸鼻子,到底是忍不住,有些难受了。
不是为被欺负而难受,而是想起了已故的爸爸。
“嗯。”顾问之站起来,冰凉的手指搭住言寒的肩膀,言寒顺势靠着他的肚子,温暖*,仿佛能给她的脆弱躲藏。顾问之轻声说:“所以呢,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言寒回答:“就是通过这件事,让我明白了,重要的不是去制裁那个推倒你的人,而是要变得强大,强大到再也不会被推倒。”
就算当年爸爸成功留下沈静云,跟沈静云理论,就算后来爸爸不再给沈静云拿钱,而她今天吃的亏,就能避免吗?你弱,人生就永远是个恶行死循环。
言寒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容乐观,每一步都要走的小心翼翼,不能因为一个沈静云而轻举妄动,不能因为被欺负一小下就锋芒毕露,打草惊蛇。
她的目标那么庞大,区区一个沈静云,算什么?
如果把沈家拉下来,沈静云什么都不是。
顾问之轻拍她的肩:“还有吗,只是因为这个?”
言寒喉咙凝滞了一下。
其实,还有一个理由的。就是她找不到别人倾诉,可是憋在心里的委屈,总要找个地方宣泄,而顾问之,让她觉得很安全可以说。
但她不能承认,因为那代表她十分依赖他。
“没有了,就是这个原因。无论是谁推了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应该尽快变强大。”言寒倔强道。
顾问之敛眸:“好吧,如果需要帮忙,记得告诉我。”
不,才不需要他的帮忙,他不可能帮她一辈子。
言寒很清楚,早晚有一天,她和顾问之会走上两条不同的路。
她注定了只能成为言家的继承人,言家的大少爷。她注定了和顾问之没结果。
“嗯,如果我有需要,肯定会告诉学长的,学长放心吧!”嘴里还是要捡好听的说。
被顾问之安抚着,言寒的情绪慢慢放松,逐渐睡了过去。
顾问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将言寒放到床上,挽起她的裤腿。果然,在膝盖上,有几道浅浅的伤疤,虽然不仔细看就不会发现,但到底是曾经痛过的。
豪华套间配备了完整的书房,顾问之按下酒店内线,下达命令:“查一下,晚上在酒店大堂把言寒推倒的人是谁,确认那人的位置,在哪里,在做什么。”
沈静云的资料很快被传到顾问之的手上,顾问之与沈静云有过几面之缘,那是个很市侩,尖酸泼辣的女人。
就是她敢给冷小言气受?
还敢伤了冷小言!
“你去安排一下,关于那个女人……”顾问之神情很淡,仿佛在说安排一下明天吃什么早餐,而不像在说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浓浓的夜色,落在眼中只有无尽的冰冷。
“唔。”卧室里的言寒裹着被子翻了个身,睡得十足香甜,睡梦中什么也不知道。
酒吧后巷。
“手里没钱,连酒都喝不爽,要不要把项链给卖了呢?”沈静云半醉半醒,拿着手包,在胡同里走着。走投无路,她开始筹划把项链贱卖,反正能捞一笔是一笔。
至于这项链对于其他人有多重要,有何意义,关她什么事?
巷子外,突然多了几个人。胡同里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沈静云觉得奇怪,扭头看去,发现是几个黑衣壮汉,气势汹汹朝她走来。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沈静云拔腿就跑,鞋跟都被跑掉,狠狠的崴了脚。然而身后那些人,还在穷追不舍。
沈静云没有注意到,那领头的壮汉特意观察了一下地势,随即给其余人打眼色。几人就像猎人捕猎一样,有计划有谋略的,将她逼至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