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是……”明荔才注意到。为了方便开车,言寒的手戴了手套,手套底下只裹了很薄的一层绷带,没有纱布在中间吸收,血把绷带都染红了,也慢慢蹭到了手腕。
昨天用了镇痛的药,她还疼的想要打滚儿,今天连片止痛片都没吃,然而一点感觉都没有。心寒,身上的疼根本不算什么。
“没事。”言寒大咧咧道。明荔觉得不对,强硬的把言寒手套扯下来,结果看到全是血。
“你这太严重了!”他赶紧从车里翻找医药箱,然而这辆车根本不是他常开的,所以东西很少,最终只找到两包棉签,连医用酒精都没有。
“真的没事,我都不觉得疼,而且你看我开的很稳,不是吗?”言寒靠着车窗,吹着山顶刮面的冷风,笑容令人心疼。
“咱们回去吧。”明荔劝道:“就算不回去,山脚下有家便利店,至少在那里买些消毒用品,把你的手包扎一下。你实在想回来,咱们再回来。”
言寒想了想,“行。”
她道:“正好买些啤酒,我才发现原来这种时候更应该喝啤酒。”
威士忌烧的胸腔火辣辣的,那不是过瘾的感觉,也不能解愁,反而令人在痛苦中无比清醒,在清醒中愈加痛苦。只有啤酒这样一点点消磨,使人麻痹,才是她想要的。
“你……行吧,但是下山要我开,你已经喝了这么多酒。”明荔真是拿言寒没辙了,想要和言寒交换位置。然而言寒挑着眉,启动车子,“噌”的蹿了出去。
“啊啊啊——”言二少爷的尖叫声再次响彻山野。从山顶到山脚,只用了二十分钟。
明荔这回还算争气,干呕了几下,没用下车,没有真吐。他号称自己喜爱快车,其实就是在姑娘们面前耍嘴皮子,真实连业余选手都算不上,言寒却是敢把命压在方向盘上。
“你歇会儿,我去买酒。”言寒打开车门,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掏出来看了眼联系人,立马把手机丢在了后车座,只带了钱包。
明荔往后面瞥了一眼,电话是顾问之打来的,立刻明白言寒的反常与谁相关。明荔当然是不想与顾问之打照面的,但又害怕言寒买完东西回来,真让他重复嚎上二十分钟,他这把嗓子就彻底废了。
再者言寒刚才开的稳,不代表出来还稳,她刚才下车的时候,那几步明显发虚,估摸着酒劲儿该上来了。他还年轻,真的不想死。
犹豫再三,还是私自接听了言寒的电话。“喂?”
“……”顾问之敲门给言寒送热牛奶才发现言寒出门了,她一天没吃东西,胃病又该犯了,打电话对面却是个男人?
“顾九爷,我是明荔。”从这声沉默里,明荔读出了危险,于是自报家门,也说明用意。“我和言寒在北山,他心情不好,刚喝了不少酒,我也拦不住他,如果你担心的话,就亲自过来一趟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言寒挺害怕这个九叔的,顾问之来的话,或许能改善局面。
“好。”顾问之没有多说,抓起钥匙出了门。
便利店里,言寒拿了两提啤酒,放在收银台上,向收银员询问洗手间。上好厕所出来,言寒哼着小曲,一边洗手一边看镜子里的自己,神情不羁又充满不屑。
她试着笑,越笑声音越大,直至笑红眼眶。盯着水龙头,张开十指,血混进清水,两者最终混成一种漂亮的颜色,她低着头,眼泪也一滴滴砸下去,全部流进下水道。
仿佛不知痛一般,砸着洗手池,然而从洗手间回来,在收银台付账,她脸上完全看不出镜子前那般狼狈与糟糕。“一共多少钱?”
“161.5。”言寒打开钱包,拿出两张一百正要递过去,手腕却被抓住。
“不要了,这些全部退掉。”顾问之从老宅赶到这里,一路上被拍下无数罚单,一进便利店就看到言寒,她一天没吃东西,还喝很多酒,现在还要买,她想把自己灌死吗?
“不退!”言寒惊讶了一下,随即狠狠甩开男人。“我的事情,请顾教授以后少管!”
“那你想要谁管,明荔吗?”顾问之冷笑。
“对!”
言寒赌气道:“明荔是我好兄弟,他有资格管,我就是愿意让他管!你算什么,离我远点儿。”
真是欠收拾。
“言寒,你讲讲道理,是你让我置身事外的,现在形势对你不利了,你又想要我存私心。”他不是没提醒过她,是她不领情,还说什么约法三章,“你现在跟我发什么疯?”
“对,我就是发疯,我就是不讲道理!”言寒早就已经忍到极限,现在是崩溃状态。
“我不讲道理,因为从来没人跟我讲过道理,我用尽全力,凭什么我应得的不给我?”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瞪着顾问之。
这一天,小丫头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他们家冷小言明明是最不喜欢哭的,她从来都说眼泪代表懦弱,顾问之抬手伸向言寒泛红的眼角,“只要你开口,我会帮你,你要什么都能得到。”
言寒避开顾问之的手。
“你和你妈离开我们家,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忙。”说完,扔下那两百块钱,也不要找零了,拎起啤酒就走。想用这种方式逼她就范,做梦!
顾问之没有追,希望她自己冷静一下,站在便利店门口抽了两根烟,大概过去二十分钟,他将烟盒里剩下的烟塞进了垃圾桶,再次打去电话。
“顾九爷?”
然而,又一次是明荔接听电话。
“你把手机给言寒,让她亲口跟我说。”
“啊?”明荔反问,“言言不是跟你在一起吗,你不是去找她了吗,没找到?”
言寒没有回去找明荔?意识到了不对,顾问之立马沿路寻找,山脚下本就荒凉,时间又晚,街道完全没人,他在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两提啤酒,还有一只钱包。
言寒,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