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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里2025-06-24 14:382,770

15

  山路崎岖,可拜佛一事,一向不能马虎随便。

  我看着长长的台阶,虔诚地走下车去。

  路上,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奚灏聊着,尽管他不愿理会我。

  「奚谌当年在兖州,没少和我提起你。」我眯着双眼,回忆着往事,「他说你少年稚气未脱,天真烂漫又果敢,尽管家中需要子孙撑起,他也不想毁了你的少年模样。」

  「他宁可自己累些,也想让你快活久些。」

  奚灏垂下眼睑,默不作声,眼角却红了。

  「我一入京,你便拿弓箭射我,正如他所言,你到底是少年气。」

  「整个京城都知道我家贵不可言,就你还能怨恨地瞪我。」我嗤笑。

  「你家谋逆,又杀我兄长,难不成要我对你以礼相待吗?」他扫了我一眼,出言讽刺。

  「若我家一朝破败,你敢说你奚家不会踩上一脚吗?」我望着不远处的佛寺,心里坦荡,「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我转头盯着他,一字一句像剜他的心:「你认命吧。」

  我收回目光,正要拜上一拜时,锋利的箭矢擦过我的脖颈,随后又是一道凌厉的剑锋向我袭来。

  训练有素的刺客一拥而上,身旁的侍卫不敌,我拉着奚灏便跑。

  刺客紧紧跟着,箭矢射进我的肩膀,我吃痛地倒在了地上。

  只见那群刺客逼近,身边的奚灏身子一转,走到了我的对立面。

  他毫不掩饰眼底的欢愉,得意洋洋地冲我扬眉:「虞舜,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你认命吧。」

  他笑地猖狂,大仇将报,他也能安心去见父兄了。

  我勾唇轻蔑一笑,丝毫不在意他的背叛。

  他脸上漫起杀意,举着剑向我袭来,尖锐的锋刃刺进我的胸口,疼地我顿时皱起眉来,口吐鲜血,身子忍不住地颤抖。

  刹那间,一只箭羽刺向奚灏的身子里,他的手失了力气,摇摇欲坠地跪倒在地。

  我满口鲜血,眼神阴鸷冷漠。

  夏时恩从一旁的小径上飞身而来,揽住我的身子,我迷迷糊糊地看见她皱起眉,满脸担忧地呼喊我:「殿下。」

  我不济地倒在她的怀里,努力吐出声音:「替我撑着。」

16

  我遇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朝野。

  夏时恩将奚灏与禹王勾结的证据呈给了父亲。

  父亲勃然大怒,将他所有的官职都罢免了,空留禹王的封号。

  而被禹王大肆宣扬,奚灏杀害薛乘的事情,也反噬到他自己身上。

  我喝着汤药,怡然自得道:「奚丞相诗集的事情,你有何人选?」

  夏时恩放下白瓷碗,笑着看向我:「殿下心里不是有了决断吗?」

  我眼波流转,轻声笑:「那就将人请来吧。」

  「那奚灏呢?」夏时恩盈盈一笑。

  我莞尔,像是要看场好戏:「看他们如何抉择。」

  春日暖阳,院中树木肆意生长。

  我看着面前拘束的李瑶,不紧不慢地捧起茶盏轻啜一口。

  只听见夏时恩开口道:「你该谢过殿下。」

  李瑶不明所以,心里又憋着一口气,不愿轻易低头。

  夏时恩提点她:「你与奚灏相会一事,若非殿下有意隐瞒,就连我家一个庶子都不肯要你。」

  「堂堂贵女,与人私会,想必传出去只能自缢吧?」

  她脸色一白。

  我笑着打量着她,也打算放过她了:「我给你个出路。」

  「既不用嫁夏家庶子,还能与你的情郎长相厮守。」

  她的眼神里泛不起波澜,面色平静:「殿下有何要求?」

  「你家世代书香,如今,奚丞相的诗集需人整理,我仔细想想,你可堪此任。」

  她微微讶然抬头,看向我:「就……就如此?」

  「是。」我点头,「若你办地好,我还能赐你一座府邸,让你任职官位。」

  她眼底的惊讶渐渐扩大,一脸不可置信。

  我挥挥手:「你且下去好好想想吧,不过,若时间久了,你情郎的命我可不确定能不能保住。」

  如今奚灏还被我强制扣在府中,旁人都说我对他用情至深,只是可惜了,不过是个筹码。

  李瑶甫一走,我便对着夏时恩道:「你瞅着时机,将禹王妃摘出来吧。」

  「你对她倒是仁慈。」夏时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那不然?」我抬头,阳光和煦地照在我身上,我舒适地伸展了一下身子,「这世俗礼教害人性命,尽早脱身,方为上策良计。」

17

  自我身体大好,父亲将朝中的部分事情交于我,许多大臣是不同意的。但以薛尚书为首,一些大臣也成了我的支持者,其中不乏一些奚党。

  我坐在高位上,看着奚灏怨毒地看着我,一双手早已残废,如今只能无力地垂着。

  「李姑娘,你如何抉择呀?」我笑问一旁的李瑶。

  她一身素衣,望向奚灏的眼神带着哀悯与深情。

  奚灏亦望向她,满脸的不甘,最后痛苦又无奈地撇过头去,不再看她。

  她的身子微微动摇,白皙的小脸带着泪痕,最后抬头,坚毅地看向我:「李瑶愿凭殿下驱使。」

  笑意在我脸上绽开,我欣赏地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抚去茶沫:「极好。那你今日便将他带走吧,明日我便向父亲回禀,将你加入编纂的官员里。」

  「多谢殿下提携。」她盈盈一拜。

  我毫不避讳:「只要你好好辅佐我,日后定前途似锦。」

  她的眼里像是有光溢出来。

  奚灏几乎绝望,对着我破口大骂:「你这毒妇!利用我陷害禹王,又利用我父来笼络旧臣,你简直蛇蝎心肠!不得好死!」

  我挑眉,上前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直到他要喘不上气来,我才推开他,不带一丝感情:「李姑娘,他这样可不行。」

  李瑶心疼地撇开脸,胸口略略起伏,皱眉道:「臣会约束他的。」

  「好。」我拍拍她的脸蛋,「若我再听见他说些没头没脑的话,我就割了他的舌头。」

  「是。」李瑶的眉皱得更深了。

18

  禹王死的那日,我正巧去凑了个热闹。

  禹王妃亲手将毒药端到他面前,只听见他破口大骂,若非有奴仆摁着,只怕能上前撕咬她了。

  我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步履轻盈,欢快极了:「二兄,如今你要死啦,我来为你送行。」

  他被压在地上,朝我嘶吼着:「都是你一手的策划……我要告诉父亲,都是你害我。」

  我蹲在他面前,尖锐的匕首划上他的脸,一字一顿:「那又如何?」

  「二兄,我比你更适合坐这位置。」我看着他漆黑的双眸,缓缓道来,「你就去黄泉底下,看我坐拥这万里山河吧。」

  暗红的血不断从他嘴里涌出,他张嘴大声笑着,眼里满是嘲讽:「是呀,你没有情爱,你爱的人被你亲手杀死了。你就留着这冷漠的具驱壳,登上那冰凉的高位吧。」

  我的手指渐渐攥紧。

  「我…我不是死在你的手里。」他已是强弩之弓,「而是……父亲。」

  话音刚落,他噗地一声,血液涌上,彻底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望向身边的禹王妃,她眼角泛红,手指还有些颤抖,但眼里的畅快一览无余,嘴角忍不住上扬了几分。

19

  我被正式立为皇太女时,朝中虽还有怨言,但不妨碍我登上高位。

  奚丞相的诗文正式编纂完后,禹王妃被封了爵位,又入翰林。

  只有时常找我喝酒的夏时恩,领着圣旨出了京,在边境风沙里统领着军队,为我戍守边疆。

  李瑶自辟府邸的那日,正是秋高气爽,我提着酒悠悠喝着,她在一旁拿着诗文请我看。

  不远处,奚灏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他身子还是单薄,据说心中郁结,来来回回地又病了两回。

  「殿下,我夫君说,他有问题要问你。」李瑶柔声道,「不知殿下方便否?」

  我点点头。

  奚灏这才缓缓地走到我面前:「殿下,你可曾喜欢过我兄长?」

  我捧着酒壶的手一顿,慢慢地对着他勾起一抹笑:「此话怎讲?」

  「我兄长在得我阿父命令时,希望我父亲对你家手下留情,说想娶你为妻。」他抬眼,眼里是一派凉薄。

  他杀人诛心。

  笑容凝固在我脸上,我知听见耳边孱弱的风声与树叶飘落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眼角湿润了,喉咙也有些干涩。

  「我心仪他,此生不会再有旁人能比得上他。」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回答自己。

  我忽然一笑,抬头看向奚灏:「可是,他死了,我还要继续走下去不是吗?」

  我看见奚灏的表情一愣,计谋落空的失望萦绕在脸上。

  树上的秋叶簌簌地落下,阳光也正好,我伸手去捉,其实什么也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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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情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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