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到底是花魁,见过大风大浪,忐忑片刻便挤出笑容,把手递给闻人音,风情万种的声音里是挑衅:“那奴家就多谢姑娘了。”
闻人音梳的是姑娘发髻,想来不是那位公子的夫人。
令沢付好账,见两人笑盈盈的牵手,心里一咯噔。
他忧虑的看了眼玉娘。
令沢去牵闻人音的手,想分开她们二人:“东西买好了,我们走吧。”
玉娘用手帕掩唇一笑,媚眼里藏着风情。
她道:“公子~奴家就住隔壁哦~”
令沢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闻人音挥开他的手,冲玉娘浅浅一笑,把手背在背后,惦着愉悦步伐离开了成衣店。
令沢赶忙追上去。
闻人音又在街上买了些吃食。
热腾腾的烤红薯、还有烤鸡等等。令沢则是心不在焉,频频回首看向成衣店的方向。
“怎么,怕我对她下蛊?”清脆的声音似银铃。
闻人音眼底盛满单纯,干净得似清潭,一眼能见底。
正捧着红薯,盈盈笑着。
令沢心虚:“没有的事。”
“我的确下蛊了。”闻人音满不在乎,见令沢脸色微变,莹莹水眸的笑意不达眼底,“令神医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
令沢惊怒:“你!”
“啊!”一直尾随他们的玉娘忽然捂着脸惨叫起来,从摊子后面摔出来。
丫鬟想扶她,无意一扫玉娘腐烂得极其恐怖的脸,骤然被吓到,脸色苍白。
周围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纷纷退开。
呀,这是发病了吗?可真吓人!
玉娘痛得在地上翻滚:“我的脸,我的脸……”
闻人音咬着烤红薯,笑得极其天真。
“给她解蛊。”令沢心凉了半截,哪怕早知道苗族诡异、不是善茬,但今日一见不由胆寒。
闻人音居然能眼都不眨一下,就毁掉他人容颜。
若是被有心之人看到,趁机将她拿下怎么办。
他惊,更是怒:“她也没做什么大错事,你略施小惩就好,何必毁了她的脸?”
“我不要。”闻人音舔干净嘴角的甜蜜红薯,把薯皮一扔,用像说着今天天气不错般轻松道,“她想勾引你,我只是毁了她的脸,便宜她了。”
“或者,令神医可以尝试救救她?”
闻人音笑眯眯的和就近摊贩拿了一个小玩意。
指了指令沢:“他付账。”
摊主:“公子,诚惠十文。”
地上的玉娘痛得抽搐,连喊叫的力气都没了。若再不及时医治,怕是得丢掉半条命。
令沢掏出十个铜板,见闻人音哼着小曲继续逛街,咬牙挤进人群,半弯腰去摸玉娘的手腕。
闻人音俏脸一冷,把手里的木哨一扔。
她很想就此离开。
但想到他今天拿来的方子。
这个傻子!
……
“公子,是澹台冥的人。”阿大见玄风驾驭轻功眨眼消失,没敢泄露气息,“霍家怕是不能待了。”
别被瓮中捉鳖。
赢离懒洋洋勾唇:“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况且最多两天,澹台冥就没空管我了。”
大庭广众之下杀了万俟敏,赢离敬佩澹台冥当真是豁得出去。不过嘛,抢了他的功劳,也活该让澹台冥堵心。
赢离见安安乖巧的玩着幻方。
狐狸眼闪过算计:“阿大,阁里是不是有几个叛徒,就当做万俟敏的人处理了,晚点筝筝来的时候,你记得禀告。”
澹台冥杀了万俟敏?没关系,他自有办法。
阿大秒懂:“属下明白。”
宸宸拉着霍玉跑出院子,见霍玉满身狼狈,心疼得眼睛都红了:“小舅舅你好惨,等宸宸长大一定打爆欺负你的人!等娘亲和澹台叔叔来了,我一定喊他们给你作主。”
霍玉身上哪儿哪儿都疼。
胸腔仿佛要裂开了般。
但都是外伤,养一晚上就会没事。
霍玉冲宸宸摇头,不要说,不要去告状。
“为什么?”宸宸不服,“他都想杀你了。”
霍玉沉默,那个人羞辱陆筝,如果再让她去开口,这就是坐实。
他可以挨打,但他不能让陆筝被看不起。
有本事就如玄风说的打死他。
要是吭一声他就不是汉子!
宸宸可不管霍玉怎么想的,跑到门外去等陆筝,见拐角熟悉的马车缓缓驶来,眼睛一亮,二话不说就爬上马车告状:“澹台叔叔,你的人想杀了小舅舅!”
陆筝拧眉:“霍玉怎么样?”
“军医爷爷说他没什么大伤。”宸宸瘪嘴,“但那个人真的很凶,把小舅舅踢到墙角,要不是我去得及时,他就把小舅舅杀了。”
陆筝看向澹台冥,却见澹台冥老神在在的翻阅奏折。
听完过程,第一件事不是询问霍玉。
而是将目光落到小宸宸身上:“第一层心诀练得如何?”
宸宸骄傲的扬起下巴,要是身后有尾巴,就差把尾巴翘起来了:“完全学会了,我是不是很聪明?”
他可是问过漂亮哥哥,漂亮哥哥说他是练武奇才。
说他当年都没这么厉害。
澹台冥面无表情:“很得意?孤给你的内力是喂狗了吗,孤承认你确实进步神速,但远远达不到要求。记住,孤用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你。”
宸宸直接听前面那句。
至于后面的?抱歉,他听不到。
澹台叔叔嘴最硬了,不仅硬还臭,听全了会气死的。
陆筝抚额。
她明明看到了澹台冥微扬的薄唇。
果然,天塌下来有摄政王的嘴顶着。
“你在马车等我会儿,我去看看霍玉。”
小狼尾随着陆筝,几乎把整个身子贴了上去。
澹台冥看得浑身戾气暴增。
该死的野人!
似乎感到威胁,小狼蜷缩了下身子,陆筝侧首,眼底满是关切:“怎么了?”
小狼:“嗷呜。”
陆筝:“……”
听不懂,看来得让落雨加快教她说话了。
陆筝汗颜。
“呵。”澹台冥将奏折一扔,冷笑连连,“还怎么了?呵,观察真够仔细,怎么就没注意到孤今日新换了根簪子?”
马车外的冥魂卫:“……”
这么幼稚的人,真是他们敬仰尊崇的王吗。
冥魂卫陷入沉思。
陆筝可不知道有人正在阴阳怪气她,走进霍玉院子,霍玉正好在给胸口擦药,衣裳是半敞开的,见她来脸一红,赶紧转身。
仓皇的揉好药酒把衣裳穿上,霍玉恼怒的瞪陆筝。
不会先敲门吗?!
陆筝嘴角抽搐:“讲点理,是你自己没关门。”
“还害羞上了?”
霍玉恼羞,谁害羞了。
“过来我看看,伤得严不严重。”
霍玉抗拒,军医已经给他看过。
他才不会脱衣服给陆筝检查。
“行,你自己有分寸就好。”陆筝也不强求,在她面前霍玉一直别扭得不行,“操练你的人,你怎么看?想换吗?”
她不知是玄风,只知道是冥魂卫的精英。有这样的人练霍玉自然好,但如果对方对他们有意见,陆筝可以把霍玉送到皇宫去。
霍玉沉默。
他写出一句话:他会把我打死吗?
陆筝挑眉:“当然不会,顶多揍个半死。”
霍玉心里的石头落地。
只要不死,什么都好说。
那人不想教他?他偏不如他的愿。
他会用他亲手教的武功,狠狠击败他!彻底一雪前耻!
霍玉坚定写道:不换!
“好。”陆筝见他眼底凝聚起熊熊战意,惊讶片刻后问起霍荆,“表哥怎么样?”
霍玉答:大哥有按你留下的办法恢复,但他觉得太慢。
终于能站起来,霍荆激动得不能自抑。
难免急于求成。
“我去看看他。”
初八正在给霍荆按摩,见她来了,当下行礼:“表小姐。”
霍荆睁开眼,眼底不再麻木,而是勃勃生机和感激。
沉稳的声音也带了笑意:“表妹。”
“今天要留下一起吃饭吗?”
陆筝很欣慰他的改变:“不了,我听霍玉说你很着急站起来?不要太急切,伤了根本反而不好,按照我的办法慢慢来,我保证一年后你可以执枪策马,重征沙场。”
霍荆向往那样的生活。
哪怕急于站立不是因为这个。
他让初八先下去。
“我听说澹台冥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万俟敏?”他声音微沉。
陆筝嗯了声:“他是为了救我。”
霍荆眼神复杂:“他对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陆筝淡淡一笑,“但我只想带宸宸安安好好活下去。”
“我就先去接安安了。”
霍荆看着她的背影,眼底翻涌着杂乱情绪波动。
怕是表妹自己有没察觉,她所求不多,却并未否认情感。
只是那究竟是好感还是喜欢,极难判断。
安安坐在湖泊旁翻着幻方。
已经翻了五分之一。
阿大正在和柳树下的绯衣男子禀告:“公子,万俟敏的爪牙已经被尽数除掉,只差一步就能取万俟敏的命……但由于您下令让我们以最快速度解决,漠北那边怕是知道是我们动的手,上一个和漠北王作对的组织已经被连根拔除。”
话里尽是忧心忡忡。
逍遥阁再大,也到底只是江湖组织。
“无妨。”赢离的声音又虚了几分,旖旎的声音又带几分温柔,让人心痒难耐,“暂避锋芒就是,想害筝筝就得付出代价,那点报复,我还承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