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老妇绝望的想放弃自己。
也有娃娃哭得喧天。
陆筝第一时间捂住宸宸和安安的眼睛，制止他们看到这样血腥和绝望的一幕。
想到峡谷陆筝的异样，澹台冥眼里闪烁光芒，抬掌示意一队冥魂卫上前出手：“白鹤。”
“阿大。”赢离也不甘示弱。
老弱妇孺被救下来。
本该面临死亡的他们迷茫，呆呆看向救他们的人。
一半穿着玄黑盔甲，一半是肩头绣着紫荆花、但出手整齐划一的布衣。
那群被围住的勇士则很不善。
警惕盯着突然杀出来的众人，直到为首之人用别扭夏语开口：“冥魂卫……阁下可是大夏摄政王？”
澹台冥冷冷看向他。
他狂喜：“我是拥护漠北王部落的勇士成格蒙，这些是乌恩族的叛军，请摄政王杀死他们！”
妇孺们虽听不懂夏语。
但从这语气和表情，他们知道，这是一伙的。
刚萌生出的犀利被掐灭。
神情再度变得灰暗绝望。
成格蒙再接再厉：“留着他们是群祸害，如果摄政王不动手，也请别阻止我们。”
陆筝扫了眼瑟瑟发抖的妇孺。
里面有不少孩子，有两三岁的，也有七八岁的，两三岁的眼里只有恐惧，七八岁的除了绝望，更多的则是恨意。
滔天恨意。
留下他们，日后必定会复仇。
陆筝很清楚。
可再清楚，她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发起战争的是大人，后果却要妇孺稚子承担，陆筝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以分化他们，让他们这辈子都无法碰面。
再慢慢教育。
陆筝刚要开口，忽然听到澹台冥冷漠的声音：“继续行军。”
她一僵。
寒意慢慢爬上背脊。
陆筝没说什么，只是垂眸，默默把宸宸抱紧。
“阿大。”赢离忽然开口，“救下那几个最小的孩子。”
澹台冥高大的身躯一僵，没说什么牵着缰绳往前纵马，摄政王大人无情又冷酷，早就见惯了鲜血，乌恩族既然敢挑起战事，就要承担后果。
不杀鸡儆猴，草原将永远永无宁日。
乌恩族，是叛军里妇孺人数最少、也是野心最大的一个部族。
他知道这是万俟啸吩咐的。
万俟啸才到一日，要说救了多少人也是不切实际，只能是解了燃眉之急。
至少他一出现，本来萎靡得钻入地底的士气大振。
在安排下。
刚才那一支队伍反打了。
直接用最冷酷的手段，告诉其余部族，再反抗，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别听他胡说。”哲北王见一众盟友纷纷因恐惧动摇，咬牙，“你们以为这时候认输，万俟啸那个狼崽子就会放过你们？可别忘了他是怎么当上漠北王的！”
上一任漠北王有无数女人。
子嗣也多。
万俟啸的母亲是最不受宠的那个，不受宠到什么地步？万俟啸小时候都是去挖野菜来裹腹。
老漠北王病重的时候，一众兄弟姐妹争得你死我活，万俟啸硬是等他们自我解决得差不多后，才异军突起。
众首领这才发现。
这么多年，万俟啸居然一直都是在隐忍。
而为了隐忍，他甚至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这么冷血的人，真能放过他们？
众人齐齐一颤。
他们无比后悔当初被野心唆使，听说乌恩部的妇孺已经被杀了个干净，人头全串在一起，正要送回老王那里。
“可，可不投降能怎么办？”他们叫苦不迭，“大夏摄政王的大军今天就要到了。”
“到时我们更没好日子过。”
“万俟啸只是斩头，也算死得干脆，那摄政王可是剥皮抽筋，不血流成河不罢休，动不动就诛九族。”
……
哲北王脸色难看。
要是有生机，谁不想活。
偏偏楚南华一直没给他回信，仿佛死在路上了一般，让他想投靠都找不到人投靠，只能尽量多拉点人。
忽然有人道：“哲北王，你该不会是想我们陪你一起死吧？”
哲北王：“……”
对付万俟啸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聪明。
“本王只是提醒你们，万俟啸和那个澹台冥，哪一个是好惹的？”哲北王冷笑，“对他们动手的人，又有哪一个是能全须全尾活下来的？”
众人再次沉默。
可让他们拼，他们也没那个实力和士气了。
正所谓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
这边陷入僵持。
万俟啸那边何尝不是。
小白停在高高帐篷上，绿豆眼睥睨着围了一地的草原伤残，傲气的抬起下巴。
它是来传信。
主人让它告诉万俟啸，最多半天就到了。
果然~没了小白大人就是不行~
“大王，还在犹豫什么？那群贼崽子竟然敢趁您不再造反，就该付出代价！”断了一只手臂的中年大汉无比激动，脸都涨红了，怒恨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所有人，永绝后患！”
其余人虽然沉默。
但也是这个意思。
哪怕是为他们报仇，也请除了那些部族。
万俟啸一巴掌拍到地上，比猛汉还激动：“你当杀人是割草？！杀了他们我草原就会失去近半战斗力，如果西周趁此机会打来怎么办！”
草原这些年膘肥体壮，西周早就觊觎多年。
猛汉吼：“说了半天大王你就是不想杀他们！”
万俟啸：“对，老子不想杀！”
万俟啸从来不会有这么亢奋的时候，之所以例外，是因为解毒的副作用。
在营地的时候他昏了一天，副作用被延迟。
这不一回来就和人吵上了。
“此次损失最大的是我漠北，你当老子不心痛？可老子能怎么办，老子必须把这口气狠狠咽下去！”他怒，说个安抚属下的话像吵架一样，“我知道你们的想法，我向你们保证，这次的补偿绝对会让你们满意。
以及未来十年，草原都不会再有内战！”
众人心酸。
他们何尝不知事已至此，只是火气无处发泄而已。
最终是一个年老、但极其有威望的白胡老者颤颤巍巍开口：“大王，希望您记住今天的承诺。”
“十年之内，不要再有内战了。”
万俟啸：“我保证！”
话音刚落，左将走了进来。
“大王，门外有自称是大夏太子心腹的人来传旨了，让不让他们进？”
脸皮不能撕破，自然得让人进来。
若是陆筝在，就会发现进来的几人是楚南华在上京的贴身侍卫。
其实他们三天前就到了。
一直在暗中坐山观虎斗。
太子说了，如果万俟啸活下来，他们就来传旨，如果哲北王那个废物失败了，就杀了他扶持他弟弟上位。
不怪楚南华心狠，草原是他准备了很久的一步棋。
这些年没少给草原暗中送钱送兵器。
“恕本王有重伤在身，不能起来行礼。”万俟啸道。
侍卫：“无妨，太子早就下令要礼待漠北王，这是皇上给太子的密令。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听闻草原有部族不安分，朕深感担忧，特派太子携一万五精兵、摄政王澹台冥携八千卫士前来相助，希望漠北能度过此劫。”
念完后，侍卫又道：“皇上筹的粮食、还有丝绸等物都在后面，会慢慢送来，请漠北王不要为食物担心。”
一句话，把澹台冥来相救归咎为大夏皇室的功劳。
万俟啸眼底闪过不耐烦。
“本王知道了。”他随意接过秘旨，同样画大饼，“你回去告诉大夏皇帝，就说本王承了这份情，等哪天大夏被人打的时候，草原必定守望相助！”
侍卫：“……”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来人，带他们几位下去休息。”
万俟啸那是半点都不虚伪，就连一句恭贺楚南华成为太子的话都没说，反而对众部族首领道：“等摄政王的东西送来，大家平分。”
还没离开的侍卫：“……”
岂有此理！
小白啄了啄自己的羽毛，鸟眼一转，贼兮兮的跟上侍卫。
正在等冥魂卫到。
断臂猛汉突然跑来：“哲北王那龟孙在大王您的王帐前自戕了！还带着所有女人子嗣，说愿意以自家的命，换部族活下去！”
他们以为哲北王是来做最后挣扎。
甚至都想到他跪下求饶的可能。
独独没想到这个。
就那么突然，拿出刀毫不犹豫的抹了自己脖子，鲜血淌了一地。
万俟啸皱眉，经过这次的事，他算是看清哲北王的为人，是个虚伪狠人。这种人最为自私，怎么可能以命换命。
“我出去看看。”
“哒！哒！哒！”
整齐划一的马蹄声重重落在草地，激起无数草虫，引得人下意识看去。
这一看腿就软了。
乌恩族的铁血教训在前，黑压压充满压迫感的士在后。
本来还欲挣扎的部族纷纷往地上一跪：“巴音族愿世代以漠北王为尊！”
“草林族愿世代……”
……
声音此起彼伏。
陆筝并没有靠多近，哪怕澹台冥保证过，一切由他来承担，但她不会掉以轻心。
宸宸伸长脖子。
“哇偶，地上有好多人躺着不动唉。”
见到澹台冥，万俟啸表情复杂，不说让跪地上的人起来，吩咐人去把哲北王的尸体，就在旁边烧。
陆筝带着孩子们走得更远。
不让他们看这残忍的事。
离得远，陆筝并没有闻到异样，倒是闻人音和令沢同时变了脸色：“快，把火浇灭！这烟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