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摸了摸宸宸的脑袋。
“我要去打仗,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不能跟着我。”低沉的声音,没了平时的强势,而是询问,给予承诺,“乖乖听你娘亲的话好吗?等战事结束,我一定把你们从药王谷接回来。”
大手抚摸着头顶,是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宸宸很依赖。
他闷闷不乐:“要多久?”
“我打仗很厉害,要不了多久。”
等他把幕后黑手查出,将那些潜在威胁全部拔出。
澹台冥知道陆筝的担忧。
他们是他的亲生子,如果被有心之人知道,定然会利用起来。哪怕他视如己出,可在外人眼里,这亲子和养子份量绝对不同。
至少后者,不会让那些人下定决心。
“真的?”
“真的。”
两人之间的对话很平静。
却比陆筝来得管用。
宸宸见他知道了自己的私心,却不觉得自己坏,反而愿意承诺这些,转阴为情:“好,我答应你,但你一定要记得来接我。”
“等你真正的孩子出现,我也会把你还给他。”
澹台冥无奈。
他哪里有什么亲子。
陆筝:“……”
塑料母子情?
不知道真正身份都这么听话,知道了那还不得跳起来欢呼。
怒摔!
陆筝酸了,酸成大黄瓜了。
“明日便走。”她敲定。
“小宸宸,好久没看你笑了,来,让叔叔抱一个。”令沢把宸宸从地上抱起来,往天空一抛,嘀咕,“重了啊。”
宸宸喜笑颜开。
几人回帐篷,澹台冥留下了安安。
“孤又寻到一本异国志,是百年前被灭的国度。”
安安眼睛一亮,看向陆筝。
陆筝点头:“别忘记回来吃饭。”
安安满怀期待的等着,澹台冥拿出的却不是书籍,而是一柄老旧、长满铁锈、只剩一半的铁杵。
安安疑惑。
“拿着。”现在想来,安安的转变怕是因为知道他们的关系,澹台冥没有要戳破的打算,言语间是教导,“当年我九岁,凭这把铁杵,在深山狼群里面活了下来。”
“记住,无论何时,活下去是最重要的!”
安安拧起小眉头,早慧让他有种紧张和忐忑不安。
他,是在交代遗言吗?
“娘亲会保护我们,我们还有干爹和赢离师父。”他抿唇。
拐着弯让他别出事。
澹台冥心头发暖,嘴角微扬:“回去吧,等会儿你娘亲该担心了。”
安安抱着铁杵离开。
回到帐篷,他忍不住问陆筝:“娘亲,冥魂卫真的是无敌吗?他……澹台叔叔刚才和我说了好多奇怪的话。”
陆筝不是滋味。
冥魂卫是无敌的,但只有半年寿命的澹台冥不是。
“是。”
“他估计是到年龄了,喜欢讲故事。”
安安:“……”
……
“很细,也就是我,换了其他人绝对摸不出来。”令沢对白鹤道。
白鹤心情复杂。
陆筝是图什么啊。
就算凶手藏得再好,以他们的本事,再加上冥魂卫如此强大,还怕保护不了两位小主子吗。
还是对王不放心?王就差把心剖出来自证了。
如果不是小白的误打误撞,陆筝真要瞒王一辈子?
“和王说了没有。”
“说了。”令沢已经想起当时问题出在哪里。
那块玉玺。
想必陆筝在玉玺上涂了药粉。
令沢忽然心累,他刚得意和闻人音的关系一日千里,结果澹台冥突飞猛进,孩子直接有了两个。
所以……他到底是图什么!
想到自己搜集的那些秘籍,令沢就郁闷。
不行,他得去让澹台冥给他解禁。
娃都有了,还天天不让闻人音和他见面,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令沢骂骂咧咧找上澹台冥。
澹台冥正在和玄奇墨笙商议,既然决定把孩子放在药王谷,就得确定那里安不安全。让冥魂卫去太引人瞩目,其余人他又不放心。
最后得出一个人选。
低调无比的一个,且和澹台冥是仇敌――赢离。
逍遥阁接任务,一次千金。
澹台冥打算直接聘请赢离。
万金无所谓。
主要是他放心。
“王,我们何时启程回去?”玄奇尊敬询问,“要等把小主子们送回药王谷吗?”
“明后日。”
澹台冥异瞳闪烁,薄唇勾起冷意。
他不在上京,蚂蚱们蹦哒得欢快啊。
玄奇迟疑,终究没忍住问出最想知道的:“那王妃呢?您真让她跟着苍月岚回药王谷吗,属下看那可不是个好人。”
澹台冥凉飕飕的审视。
玄奇:“……能把白笖留下不?”
澹台冥冷笑连连。
没能离开。
翌日的约终究是要赴,天边刚浮起鱼肚白,两个世间罕见的绝色男子站在高山上,一冷戾霸道,一个清泠淡漠,清晨的风吹起两人单薄的衣袂。
苍月岚:“跟着你,她会死。”
澹台冥冷漠:“那又如何?即便是死,孤也会死在她前面,收起你的把戏,孤此生绝不会放手。”
苍月岚拨弄着七弦琴。
漫不经心的声音,杀意明显:“你真恶心。”
“孤如何,轮不到你来评判。”澹台冥嗤笑,“即便她在,孤也会如此说。”
生同衾死同穴。
澹台冥本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要他放手,绝无可能。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没得谈,就直接转身离开。
用了早膳。
陆筝带着两个孩子坐上昨日的马车,玄奇来相送,只是笑容有些牵强:“王妃,王说,他的诺言此生都不会收回。只要您回头,他一直都在。”
陆筝一僵。
苍月岚冷笑。
“虚伪。”他冷漠道。
陆筝尴尬,把车门一关:“走吧走吧。”
这次旅程还多了一个人,哦不,一只兽。
青睨兽用翅膀扒着车门,幽幽盯着玄奇,满是哀怨:“叽叽叽。”
主人有没有什么要带给小白大人的话?
玄奇露出虚假笑容:“王说了,只要你按他说的做,不禁不计较你的错误,最毒的毒囊和蛊应有尽有。”
青睨兽的精神这才好点。
主人今天一早就把它抓起来,让它保护宸宸和宸宸的兄弟。
虽然它很高兴。
但幽怨也是有点的。
只不过没表现出来的这么多。
玄奇塞了一袋子银票给白笖,在白笖莫名其妙的眼神下,冷笑:“需要什么就自己买,好歹是摄政王府的死士,别去药王谷丢人现眼。”
万一再迸出个情敌。
他上哪儿说理去。
陆筝:“……”
她是不是没说,药王谷除了他们几个活人,其它都是木头人。
白笖怒。
把袋子一扔:“谁要你的臭钱,我想要什么会自己买!没钱姑娘也会给我买!”
玄奇恼怒。
“不识好人心。”
“让你拿就拿,别轻易被人仨瓜俩枣收买了!”
白笖更气。
他是有病吗?防苍月岚就防,至于来羞辱她吗。
“啪!”
白笖把窗子一关,不理某个有病的统领。
“……”
玄奇只能转到另一边,把银票给落雨,在落雨要拒绝前,补充:“这是我私人的俸禄,大家都是同僚,出门在外总有需要急用钱的地方,你拿着。”
白笖瞪大眼睛。
和落雨说话就这么正常,针对她是吗?一定是!
贱玄奇!
墨笙暗自护送。
闻人音神色复杂的望着车队离开:“你们要回大夏了是吗?”
“是我们。”令沢懒洋洋道,“你可已经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自然是一体,别等会儿回苗疆,又被逼着去当圣女。”
虽是蔫坏儿的语气,却能听出关心。
闻人音不说话了。
一天后,传旨的人终于到了。
命澹台冥和太子楚南华各自带兵回去。
“嗤,真能装傻。”令沢嗤笑。
大军启程,万俟啸相送,离开前澹台冥和万俟啸在帐篷里说了一个时辰,让楚南华带来的人心惊肉跳。
还好他们并没被留下。
只是这途中,出了不少山匪,精锐损失得七七八八。
就陈铁柱的人没有意外。
陈铁柱喜悦又心塞,他这算是被绑在摄政王的战车上,如果日后想做点什么,摄政王把此次事情翻出来。
啪。
他估计得被诛九族。
算了,摄政王那么无敌,他完全不吃亏。
没看到临王屁颠屁颠的阿谀奉承,摄政王连个多余眼神都没给他吗,那可是皇嗣!
迎接澹台冥的阵仗和当初如出一辙。
甚至更盛大。
一是希望他出战,二是想把他架在火上烤。
当初澹台冥和太子一起离开可是百姓们目送,结果现在澹台冥好好回来了,太子却不见踪影。
“又是这种手段,多久了,皇上就不腻吗?”玄奇冷笑。
令沢头晕眼花,虚弱道:“他,他也就这点脑子了。”
澹台冥回到上京。
第一件事不是进宫禀告,而是回摄政王府泡温泉,一路奔波,他懒得理会那些心眼子。
偌大的王府。
又恢复了从前的冷清。
陆筝,你何时会回来?
分开不过大半月,澹台冥彻底体会了思念入骨的滋味,何时何地都能想到她,是以,他又下令让令沢注意分寸。
令沢:“……”
世上不讲理之人诸多,当以澹台冥为最!
“王,威武将军府的人来了。”
澹台冥沉吟,收起布防图:“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