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早已逃难的逃难,躲避的躲避,可幸免于难的终究是少数。
几个宫女瑟瑟发抖的躲在角落,绣着青鸾的厚厚屏风遮挡,她们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来。
各宫的主子,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索性拉人陪葬。
她们是伺候花园的宫女。
脚步声响起。
宫女惊恐的望着来人。
“起开。”戴着面具的玄奇冷冷开口。
宫女们四散,正要逃出门,白笖好心提醒:“出去会死的。”
玄奇摸上梳妆台上的开关,一个暗门立刻出现,白笖睁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机关在这儿的?”
就是姑娘,也得看上一会儿。
玄奇隐藏在面具下的眉微微挑起,暗藏嘚瑟,语气却很平静:“很难吗?”
当然难!
白笖脱口而出:“看不出你还挺厉害。”
玄奇:“……”
好歹他也是统领之一,这小死士真是在王妃身边胆被养肥了,连脑子都丢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里走。
玄奇拽住白笖,在白笖疑惑的眼神里道:“跟在我后面。”
成,怕她踩中机关拖累他是吧。
白笖落后一步。
暗室里一片漆黑,白笖点燃火折子照亮,空荡荡一片。再往前是未开凿的石壁,仿佛这条暗室曾经是为了通往哪里。
最前方,厚厚被褥上,粉雕玉琢的宸宸躺在那儿。
他昏迷了。
“小公子!”白笖狂喜。
这是大殿下方,姑娘见蜂王盘旋,便和赢阁主去找李子卿质问,吸引注意力,暗地里让他们来救人。
白笖虽然高兴,却也没冒昧上前。
她警惕环视四周:“青月,还不出来!”
黑暗里,一袭黑色劲衣的青月走出来,第一个问的不是外面情况如何,而是:“你们怎么会知道这间暗室?!”
她死死盯着白笖,不放过任何一点表情。
可惜看错人了。
“把小公子还回来,我们可以看在曾经的情面,留你个全尸。”白笖可没打算回答这废话。
青月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得不到答案,她极度不甘,冷笑:“我的条件已经说过,你们再过来一步,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冰凉锋利的匕首,逼上宸宸娇嫩的小脸。
白笖震怒。
一直未开口的玄奇突然说话了:“这间暗室,是同僚告诉我的。”
青月瞳孔一缩,似是想到什么颠覆三观的事,终于明白了什么,握着匕首的手都有些颤抖:“这不可……”
一道黑影从背后无声出现,劈向她的颈部。
青月闷哼一声朝旁边歪去。
手奋力去抓宸宸,然而黑影早已经将宸宸抱起,回到玄奇二人旁边,恭敬道:“大人,幸不辱命。”
白笖赶紧检查宸宸有没有异样,索性,只是晕过去了。
这影子是他们带进来的。
“把小公子带回王妃身边,回去加俸禄。”玄奇吩咐。
青月在地上痉挛:“不,你们不能……”
白笖捡起地上的匕首,直接杀了她,在青月仿佛第一次认识她,死不瞑目的眼神下,冷冷道:“你要帮你的公主,我也要守护我的姑娘。姑娘或许会心软,但我不会。”
玄奇诧异的看着她,眼底流露出几分惊悚。
这小死士……真当机立断。
白笖被看得不自在,脸有点红,眼神飘忽的转移话题:“玄奇,你说的同僚是谁?”
玄奇眼神复杂。
“要是不能说我就不听了。”
好奇心害死猫,知道多了会有麻烦的。
“等我问过他后,他如果不介意,我再告诉你。”玄奇第一次见到白笖这般懂事的模样,体贴得他心里暖洋洋的。
真会为他着想。
难怪王有了王妃之后性情大变。
出了暗室,两人见养心殿起火了,火焰滔天燃烧的模样,再听得来往宫人救驾之类的话,一时间有些唏嘘。
这独孤策竟然自焚了。
“哈哈哈,独孤无忧,一起死吧!”独孤策把鸩酒一摔,在火浪里笑得极为疯癫,“独孤家的人都该死,妹妹,我们一起下地狱好不好?”
高温下,他英俊的容颜扭曲得格外恐怖。
独孤无忧在爆炸响起时便没站稳,腿被气浪冲得灼痛,一时无法起身,连发髻都乱了。即便身处火海,也没多大恐惧,只是遗憾和失落,淡淡道:“终究还是失败了,明明只差一步。”
火势太大,她不会武功,逃无可逃。
“死到临头还装得这么淡然自若,你就是用这副模样勾引李子卿给你卖命的吧?可惜你没想到,他有病!他看不得你独坐高台,他要你掉下去!”独孤策面目狰狞,想到二人都会被烧成焦炭,便又笑得畅快,“都要死了,都要死了,哈哈哈,独孤策,独孤无忧,我们都会团聚的。”
他拿着砚台,一步步朝独孤无忧靠近。
独孤无忧脸色骤变,第一次,巨大情绪波动出现,红唇嗡动:“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哥哥?”
“我当然不是他!”独孤策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笑得疯癫又可悲,“我是独孤家放弃的那个双生子!你知道吗?我连名字都没一个,你们独孤家明明恨不得我死,偏偏还要装作圣人留我一命,凭什么他日日过得光鲜亮丽,同年同日生的我却要囚于暗室,活得猪狗不如?独孤无忧,你告诉我凭什么!
哈哈哈,所以我要毁了这一切,你以为为什么北楚会在几年内一蹶不振,因为都是我纵容的,他们不是视双生子为不详吗,我就让他们成为真正的不详!
独孤策再厉害,也不是死在我手里?就连你这个亲妹妹都认不出我们的区别!”
独孤无忧听得脸色苍白。
她根本不知道,皇室还有这么一段秘辛。
难怪从小母后便忧思不断,甚至不怎么待见哥哥,却又告诉她,一定要和哥哥相亲相爱,不能手足相残。原来是因为这样。
她突然问:“母后是不是你杀的?”
独孤策更疯了,言语间却是悲伤怒吼:“你还好意思提起她!她是唯一对我好的人,可你那个父皇在发现她偷偷给我带食物后是怎么做的?他带她去围猎,结果她就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疯子,独孤家都是群疯子!”
独孤无忧想说不可能,父皇母后伉俪情深,否则也不会隐瞒母后怀有双生子,留下他的命。
可事实摆在眼前,她无力否认。
“轰!”
养心殿的梁柱烧了大半,火势越发汹涌,终于有几根薄弱的柱子受不住,带着熊熊火焰掉落下来。
一根落到独孤无忧身边。
火沾上衣物,瞬间蔓延。
独孤策高举起砚台:“妹妹,看在你叫我哥哥几年的份上,我给你一个痛快吧!”
手重重落下。
独孤无忧绝望闭眼。
疼痛并未传来,她缓缓睁眼,一身黑色兜帽的男人拦住半空中的手,直接拧断,将独孤策丢到一边,撕开她的外衣,抱起她就要离开火场。
“救我,救我!”独孤策见到生的希望,“我有钱,很多很多钱,你救我我就给你,不仅如此,我还能封你为国师,让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墨笙正要一脚踹开他。
独孤策忽然开口:“哥哥,我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他在赌。
李子卿那个疯子是不会让别人抱独孤无忧的,澹台冥说好不会再插手皇室的事就会说到做到,他赌这个人,是独孤策给独孤无忧留下的死士。
他恨独孤策,却也清楚他心软,且对自己心怀愧疚。
指不定对死士下过命令,关键时刻也保自己一命。
墨笙头也不回的离开。
“不!”独孤策怒吼,“独孤无忧,你该死!你已经享尽荣华富贵,把活命的机会留给我会怎么样?!贱人!贱人!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独孤无忧心里毫无波动。
或许是哥哥,她会有那么一点难过,可他不是。
他是害了哥哥,顶替哥哥戕害百姓的凶手,他或许曾经无辜,但不该拿别人的命来泄愤。
还没踏出宫门。
又有一道人影冲进来:“公主,公主你……公主?!”
李子卿狂喜,随后阴鸷目光落到墨笙身上,他会以重礼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但他碰了公主,这手不能留了。
墨笙正要把独孤无忧交给他。
独孤无忧忽然看向李子卿,清冷的眼神似乎在说什么,李子卿迅速把已经塌了一地的前路清扫出来:“火越来越大了,快出去。”
烟雾越来越多,一根断梁落下。
李子卿眼神微闪,以肩膀接下。
出了养心殿,他刻意把肩膀展露,脸色也很苍白,因为疼痛,额头上都是汗珠,却见独孤无忧一把拉住了要回火场的墨笙:“公主您没……”
“别去救他。”
墨笙不为所动。
“李子卿,拦住他。”独孤无忧命令。
李子卿挥手,让心腹上去阻拦,心腹还能不知道自家世子的心思?刻意放水,反正公主也不懂武功。
最好死在里面!
独孤无忧见拦不住,突然开口:“哥哥,你真的还要去救那个畜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