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传到了?”澹台冥一身黑紫袍饰,神秘似高傲的魔神,轻易与凡人拉开距离,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奢华轻蔑的声音从薄唇溢出,“她是何反应?”
“陆姑娘很听话。”玄奇答。
马车里的气氛骤时变冷。
玄奇微颤,难道王看出他有意为陆姑娘说好话的私心?
可陆姑娘还有用,他不得不想办法保住她。
“呵。”澹台冥冷笑一声。
明明前面对他那么关心,如今竟然一句过问都没有。
想借此拿捏他的情绪?
怕是要让那个狡诈女人失望。
“王,白鹤来信,说有人在查您五年前蛊发时候的事。”玄奇严肃的转了话题。
五年这两个字,显然刺激到了澹台冥。
本就冰冷的空间如同下了暴雪的冰原,澹台冥阴沉着脸,眼底翻腾着汹涌杀意:“去,把赏金给孤提到百万黄金!只要抓到那个女人,死活不论!”
回想起五年前的事,澹台冥直想作呕。
那是他的耻辱。
更大的耻辱是足足五年,他都没找到当年那个女人的丝毫消息!
“是!”
国寺在城外十五里的灌山上。
冥魂卫从城内站岗到国寺门口,五米便有一卫站着,个个戴姐面具,手拿锋利到泛着寒芒的长矛维护秩序。
巡检司和禁卫军亦是如此。
只不过和训练有素、浑身杀气的冥魂卫对比,显然不够看。
也就人数占点优势。
最前方的明黄色马车赫然醒目,后面是一辆降香黄檀马车,自带舒香味,奢侈到令人羡慕嫉妒恨,再后面是皇家众皇子公主,以及几国来使的马车。
至于臣子……那只能走路。
唯一不用走路的只有凌安曜,他骑着汗血宝马,不紧不慢的跟在皇驾旁边,殊荣显眼。
十年一次的祈福乃是整个夏朝的大事,家家户户都起早看盛况,还有人自发跟在队伍后面。
都被巡检司的人隔绝。
为显心诚,在灌山下皇帝下了马车,准备轻易爬上去。
众人纷纷效仿。
唯有澹台冥,怡然自得的换了撵子,上方挡日光的布料乃是北齐进贡的玉心丝,一年才出一匹,他竟然毫不心疼的用来做华盖!!
暴遣天物啊!
澹台冥就这么被人抬着,悠哉悠哉的跟在皇帝后面。
时不时有人递上茶水果子。
倒像是个监工的。
皇帝的脸色都控制不住的微微难看。
他很希望有人说说澹台冥。
可有了那日杨盼的前车之鉴,谁还敢顶撞澹台冥,都是敢怒不敢言。
灌山很高。
不过爬到一半,便有些臣子腿打颤。
再看皇上,毕竟年龄到了,额头都出汗水了。
“皇上,您擦擦吧。”林海吊着公鸭嗓,给下台阶,“奴才看皇后娘娘和几位公主爬得不易,要不歇歇?”
皇帝自己不能停,但可以以他人为理由。
皇后的确很累。
“那就原地歇一柱香。”
众人如获大赦,赶紧找地方盘坐,揉着自己的膝盖。
万俟敏不屑。
一群废物。
还不如她这个女子。
她四周看了看,没见到陆筝的影子。
“公主,吃点这个。”青月心疼的倒出一粒药,“是昨天陆姑娘交给奴婢的,说您身子虚,爬山肯定会耗损元气。”
其实独孤无忧可以不必来,一是因为她受伤,二是因为她身份尴尬。
可惜她住在摄政王府。
澹台冥要她来,她就必须来。
独孤无忧脸色苍白,香汗密布在额头,实在惹眼,不少纨绔子借着打闹随意扫过她。纷纷暗自嘀咕,美则美矣,就是太冷了。
休息一柱香,继续赶路。
山路坎坷,在文官们腿肚子直打颤的时候,终于到了国寺。
国寺方丈早就领着一众沙弥来迎接。
“拜见皇上。”方丈双手合十。
其余沙弥则跪下。
“免礼。”皇帝笑容和蔼,见澹台冥懒洋洋的从撵子上下来,无半点狼狈样,那一身从容气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皇帝。
方丈名为明善:“摄政王,贫僧有礼了。”
澹台冥竟然没有忽略明善,反而合十回了个礼,可惜即便在寺庙,也无法净化掉那身戾气:“大师好。”
“皇上,贫僧已经安排好一切,待您休息好,即可开始祈福。”方丈对大弟子道,“了悟,你和师弟们带各位大人去厢房歇息。”
青衣和尚点头,有序的安排下去。
众人也随着他们走。
国寺很大,厢房足够多,为了今日的祈福,甚至停了香客。
皇帝和皇后被带进最大厢房。
他们需得沐浴换衣。
“摄政王。”方丈笑容和煦,“能陪贫僧走一走吗?”
“不能。”澹台冥厌恶他的说教。
“难道你不想知道五年前的女子是谁吗?”
本欲离开的澹台冥蓦然回首,异瞳紧盯方丈,浑身的戾气几乎要择人而噬,方丈恍若没有察觉,单手垮着佛珠,笑容不变的盯着他。
一息
两息
三息
……
“好。”澹台冥妥协,眯眸冷笑,“孤就陪你走这一遭!”
方丈屏退担忧的弟子,领着澹台冥走向无人的竹林。
国寺很静,哪怕时有喧哗处,看到澹台冥也安静下来。
二人越过竹林,来到一处陡峭的断崖,俯视下去,云雾缭绕着山林,极美,像仙境般。
“摄政王,十年前贫僧便是在这断崖处初见你。”方向想起十年前那个少年,那时虽满是仇恨与不甘,却不像现在这般戾气横生。
“后悔救孤了?”澹台冥讥讽,“可惜晚了,现在的你,不是孤的对手。”
方丈怜悯的看着他。
“别再残暴下去了。”
“你命中的劫难已经出现,再不收敛一意孤行下去,此生不会善了。”
方丈的确想渡他,他是令人闻风丧胆,可也太固执。
澹台冥早已听烦了报应二字,若有报应就让它来,他扛!看那所谓的劫难能不能收走他,眼底掠过轻蔑,俊容泛冷:“这些话孤已经听腻了,如果没什么要说的,就该告诉孤,五年前的人是谁?”
方丈见他完全不放在心上,不免叹息。
“贫僧只算到,她此时就在国寺内。”
“当真?”澹台冥异瞳微眯。
“出家人不打诳语。”
澹台冥转身出了竹林:“玄奇,去查国寺内所有女子五年前都在干什么!”
玄奇不知道自家主子和方丈说了什么,出来便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属下遵命!”
能来国寺的女子非富即贵,都是五品官员以上的正妻嫡女,要在今晚前查出端倪的,只有重金找逍遥阁购买消息。
玄奇把信鸽放飞出去。
这边休息已经差不多了。
祈福是在一棵巨大古树下,这棵树据说已经千年,树叶如同鸟巢般遮天蔽日,树身需要十几人连抱才能抱住,早已被缠上象征喜庆的红丝。
古树四周已经驻满高台,高台上摆放着香炉,香烟在一旁的木盘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只待取用,高台下方则放了无数金色蒲垫。
寺内沙弥早已分别站在每个蒲垫旁边。
硕大编钟被抬出,架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只待颂词过后便敲响。
冥魂卫和禁卫军各自站岗,阵仗不可谓低!
空气中都散发着威严。
闻人音被庄严肃穆的一幕震惊,众人已经陆续进场,在沙弥的引领下盘坐到各自蒲垫上。
皇帝早已换了身祈福专用黄袍,越过众人,行至高台,虔诚的跪下。
“另一个位置不是给皇后准备的吗?”闻人音见皇后坐在台下,惊讶了。
万俟敏嗤笑,那等至高无上的位置,自然只有王兄配得上。
澹台冥是和方丈一起出现的。
比起方丈的温和,他的脸色异常难看,目光更是如同浸了寒冰的刀子,让在场众人仿佛要被捅出窟窿。
这是谁又惹了他!!
“摄政王,请。”
澹台冥在众人的惧怕中,如同归位般,一步步踏上高台,随意掀开袍子坐下去,连跪都懒得跪。
皇帝无视他的嚣张,接过方长点燃的烟,边奉念祈福词,边将三支长烟插入香炉。
“有夏嗣天子楚御,敢昭告于昊天上帝:天启夏氏,运兴土德。上帝眷,锡臣忠武功……特赐澹台辅朕……特来还愿……敬以玉帛、牲齐、庶品、粢盛、备兹瘗,式表志诚!”
众大臣齐声道:“天佑大夏!式表志诚!”
“天佑大夏!式表志诚!”
“天佑……”
……
编钟声起。
接着便是长达三个时辰的诵经。
祈福过程,所有臣子都不得离开。
闻人音看得连连震惊,待太阳大了便躲到树下,她们是来使,只是来凑个热闹,无需跪下。
国寺的热闹可不止这些。
闻人音一会儿就跑不见了。
万俟敏眼神一暗,抱着胸等待,终于,诵经声在夜幕来临后停了下来。
跪了三个时辰的众人无声松懈。
终于结束了。
“素膳已经送至诸位厢房……”
澹台冥悠悠然站起,也是此时,异常突生!
只见千年古树炸开了。
“砰!”
里面飞出六人,不再是黑衣人,而是衣着各异。
最前方的刺客顶着红色长发,笑声娇媚,却是男声:“咯咯咯~”
“王!”玄奇等人脸色骤变。
这是江湖排行前六的杀手!他们竟然藏在古树里,只为这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