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底的人被拉上来,白笖眼底闪过惊艳。
好俊美!
世上竟然有容貌堪比主子的男子。
只是这男子和主子是两个风格,澹台冥霸道狷狂,一个不爽就戾气横生,和尊煞神一样。面前的男子却是另一个极端,处处精致面如狐狸,极其美艳,偏生挑不出一丝娘气,可惜眉目间带着丝丝病态,此刻长如鸦羽的睫毛沾着水珠,惹人怜惜,偏生又穿着红衣,似极力想要活得明媚。
他湿透了。
身子都有些颤抖。
“咳咳。”赢离难受的咳嗽着,举动间颦起的眉头,让人恨不得替他受苦,声音似箜篌,“多谢…多谢姑娘相救。”
“举手之劳。”陆筝并不居功。
水里的船夫和下人游上岸,下人急切的将他扶起来。
病美人的两条腿用不上一点力。
只能任由下人把他扶到座椅上。
赢离苍白一笑,那笑容怎么看都有几分苦涩,随后又虚弱的掩唇咳嗽起来,越咳越难受,满是残落旖美:“天生腿疾,请恕我无法起身道谢……咳咳…咳……”
下人赶紧替他顺气。
“都是我不好,不该今日让公子出来的。”
陆筝心生怜悯。
难怪刚才溺水得这么快。
对于好看的人,总是要多点同情的。
“如果你不介意。”想了想事情因自己而起,陆筝沉吟一声,“我可以帮你看看,我是个大夫。”
下人警惕的看着她。
“自是不介意的。”赢离笑得释然。
陆筝见他脸色苍白,把身上的披风解下递给他:“先披披吧,挡挡风,我给你看看腿。”
赢离笑得感激,披风入手很柔软,带着一点温度和淡淡清香,想必是她身上沾染的。
赢离将披风披上。
下人内心早已震惊,公子这是疯了吗?
陆筝吩咐落雨去喊艘船过来。
“主要是哪里没知觉?”
“整条腿。”
陆筝屈起手指,在一条腿上敲击摸索,片刻后,对赢离道:“需要把裤脚挽到膝盖上,你看可以吗?”
下人心生防备。
大胆!竟敢轻薄于公子!
赢离脸上依旧没有血色,咳了几声,垂眸遮掩住眼底翻涌的情绪,笑得令人心疼,如同快要凋零的艳丽玫瑰:“自然可以,姑娘请便。”
陆筝弯腰,一丝不苟的把裤腿挽上。
然后握上细白的长腿。
她感觉到赢离的僵硬:“放轻松。”
赢离慢慢放松,陆筝摸索了一阵后,食指落于一处刁钻穴位上。
“安安,把娘亲的银针拿出来。”
安安熟练的把针包摊开,取出最常用的一枚银针递给陆筝。
赢离朦胧的眼底闪过诧异。
娘亲?
她已经成婚?
未来得及多想,腿部突然传来刺痛感!赢离一颤,不敢置信的低头,那感觉极其微弱,若隐若现,但十分清晰。
陆筝见他有异样后,便知道自己扎对了。
“有什么感觉?”
赢离声音嘶哑:“疼。”
“那就对了。”陆筝道,“我替你施针一次,再给你开个方子,你吃上一年就能痊愈。”
下人无比震惊。
公子这双腿找了多少大夫都没救,这位姑娘竟然说能痊愈?双腿有疾是公子的最大心病,只要能痊愈,别说一年药,十年药都可以吃!
公子莫不是知道她这手医术,特意靠近?
其实陆筝没说,药也可以不吃,代价是她连续给他针灸三次。
鬼门传人不是开玩笑的。
但这怎么可能呢?
她忙着解开连心蛊,今日会救他也是动了恻隐之心。
再者赢离的双腿没半点萎缩之态,必是常年处于大夫温养中,身份想必不简单,她还是不要有过多纠缠为好。
赢离自是特意靠近,但并非是清楚陆筝医术,而是见证了街上的诡异手法,谁知这一靠近,竟让他有望站立!
赢离心里掀起的波涛一层又一层。
感受着双腿传来的痛感,他俯首凝视着认真施针的女子,目光归为晦暗。
她究竟是何身份?
一道目光同样在看他。
赢离抬头,见是稚嫩的安安,他拧着小眉头,脸上颇带着防备。
赢离失笑。
这孩子当真聪敏。
施针完毕,赢离的腿开始有了些感觉。
时隔六年,腿终于有了感觉,赢离却不激动,而是看向陆筝,君子之风与病态之美交杂在一起,轻而易举拉近距离,莫名的让人觉得好欺负:“姑娘于赢离有两次再造之恩,赢离无以为报,不知如何是好。”
“不如姑娘留下地址,赢离回去想好报答之法再行上门?”
陆筝并不觉得赢离能进得了摄政王府。
她打量着赢离,指了指他腰间的普通玉佩。
“把那个给我吧,就当报酬了。”
下人:!!!
这女人果然有预谋!!
他恨不得撕了手里药方。
赢离也是一愣,解下腰间玉佩,目光有些复杂:“你当真要这个?”
“不能要?”如果不行她再换个东西,总之撇清关系就好。
赢离轻笑一声。
“自是可以。”
“姑娘两次救我性命,想要什么都可以的。”
虚弱的声音,莫名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意味深长与缱绻。
陆筝只当他太虚,接过玉佩后见船来了,催促:“你赶快上船吧,回去泡个热水澡,免得风寒入体。”
上船前,赢离搀扶着挂着灯笼的船柱,身上的披风被风吹得咧咧作响,衬得那张俊美得令女子失色的狐狸面庞脸色愈发苍白,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不知恩人芳名?”
“陆筝。”
陆筝并不觉得这有何好隐瞒,如果有心知道,等他们走后回来问问书生就行了。
赢离浅浅一笑。
病美人一笑,当真是冠绝群芳。
令人疯狂。
陆筝啊,他记住了。
船悠悠扬扬的行驶在水面。
几乎是瞬间,赢离就用内力烘干身上水渍,黑发妥帖的贴在如玉脸颊上,唯有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在心中默念陆筝二字,余光扫到下人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公子,您怎么能将玉佩送给那女子?那玉佩可是夫人留给未来儿媳的!”
那女子虽然医术不凡,可她已经成婚了!
连孩子都那么大了!
这怎么配得上公子?
赢离淡淡道:“我也是残缺之身。”
“可那姑娘已经成婚了。”
“陆筝,永宁侯府嫡女,我记得当年她失踪可是有原因的,去查查她夫君是谁。”赢离自有打算,“若查出来了,他们有情,我自是不会插手,那玉佩就当我送她的报酬,若是……”
若是有其它原因,拿了他的信物,他自然是该怎么做怎么做了。
……
“娘亲。”宸宸惊叹,惋惜不已,“刚才那个哥哥好美,可惜一看就是个活不久的病秧子。”
“……”
陆筝没好气的捏了捏儿子的小胖脸。
“形容男子不能用美,别人能活多久也不用我们管。”
“可他就是很美啊。”
林冲见证了她救人后,心里的敬佩更加如滔滔江水般延绵不绝。
“陆姑娘,林公子的姨母是得盛宠的贵妃娘娘,明日就是寿宴,您千万小心。”
“多谢提醒。”
无所谓,她又不去。
半个时辰后,陆筝左脚刚踏入摄政王府,玄奇就把一份请柬交给了她。
“皇宫送来的请柬,让陆姑娘您出席明日寿宴,我帮你打听了,是端王怂恿的皇上。”
“……”
靠,话说早了。
陆锦就和她过不去了?无视她的警告,还做这些小动作。
请柬是烫金的,宫里御用请柬。
不去相当于抗旨。
陆筝思索着:“能不能说我病了?”
“您需要去和主子说。”
“……”
想都不用想,澹台冥会高高在上的看着她,用欠揍至极的语气说。
“求孤!”
还不一定会帮她摆平。
陆筝脸色难看,不就是皇宫吗,走一趟又如何?
翌日
宸宸和安安紧张兮兮的送她,尤其是安安,从知道她要进宫后脸就没舒展过:“娘亲,你要小心。”
他听说宫里的人都不好相处。
“乖乖等娘回来。”陆筝亲了亲两个儿子后,又和落雨交代了几句,转身带着白笖朝大门走去。
宸宸眼珠子一转,对安安做了一个噤声动作,小跑着到出府的必经之路。
萌娃出没,侍卫们已经习以为常。
玄奇恭敬开道,澹台冥今日穿着象征身份的尊贵黑金长袍,银冠玉腰封,处处不彰显精致奢华,将窄腰宽肩的完美身材勾勒,那张惊破天地的面庞,神色高傲与自带轻蔑,异瞳更是流连着不耐,仿佛不将一切收之眼底。
每走一步,周身的霸道气场便强势入侵周围。
令守值侍卫们不禁弯了脊梁。
“澹台叔叔!”宸宸无惧压力,只有见到澹台冥的欢喜,他很想扑进澹台冥怀里,却被玄奇挡住。
宸宸皱眉:“玄奇叔叔你真讨厌。”
“有事?”澹台冥对他,总有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耐心。
“嗯嗯!我娘亲今日也要进宫,如果有人欺负她,澹台叔叔可以帮帮忙吗?”宸宸可怜巴巴的卖惨,“宫里的人都很凶,你也知道我们死了爹爹,再没有娘亲就会成孤儿,好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