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谜摊主是个大爷,摊前已经围了不少人。
他惊奇宸宸长得可爱,和蔼的逗弄:“喜欢吗?让你爹爹来猜一个,十个铜板猜一次。”
花灯精致,上面的图案栩栩如生。
十个铜板并不贵。
“第一个,蜡烛。”赢离指着最高处的兔子扑花花灯,樱唇微勾,把铜板递过去,在摊主的道贺声里把花灯递给宸宸,“喜欢吗?”
红娘子,上高楼,心里疼,眼泪流。
宸宸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甜甜道谢:“喜欢,谢谢师父!”
赢离看向陆筝。
苍月岚睨了眼众花灯,摊主正挑起一个安安会喜欢的花灯,大声吆喝:“诸位看官,千里相会断桥边,打一字。”
众人冥思苦想。
听得一道清冷男声,吐出疏离字眼:“娇。”
“回答正确!客人拿好花灯。”
苍月岚接过花灯,递到安安面前,安安抿了抿唇,眼眸里闪过亮晶晶的喜欢和温暖,矜持道:“谢谢干爹,我会好好珍藏。”
对此,摄政王暗自冷笑。
若是从前他还会和这二人争上一争,自从得知宸宸他们自己的血脉后,态度就变了。
不是看淡了,而是摄政王觉得,既然是自己的娃,不说青出于蓝胜于蓝,至少决不能比自己差!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而不是靠他人的阿谀奉承。
在世上,唯有自身强大才是永恒。
这花灯……见识过各种大家献上的花灯,澹台冥很是不屑。
真丑!
看上它们之人的眼神定然极差。
澹台冥的目光落到陆筝身上,见她罕见的露出浅笑,心口的寒霜不由化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一盏绣着龙胆草的花灯,手艺很粗糙,他是万万看不上的。微微拧眉,在自身审美差和谄媚王妃之间抉择片刻。
低沉的声音自唇角缓缓溢出,想卖乖讨好:“喜欢?孤觉得那盏灯不错,待孤……”
“不喜欢。”落下这句话,陆筝牵着安安往前走。
澹台冥的动作僵住。
赢离樱唇悄然勾起,药老和筝筝初见,可就是争夺一株龙胆草。
“筝筝,等等我。”
苍月岚也抬步跟上,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淡漠气场,白衣随着步伐飘动,如下凡谪仙。
宸宸苦恼。
哎呀,怎么会这样。不过没关系,他还准备了其余方法。
“爹爹你放我下来,我要师父抱。”宸宸想得好,帮爹爹消除一切隐患,顺便让爹爹有手去牵娘亲。
澹台冥的脸色却黑了。
他的儿子也不要他了?
宸宸浑然没注意到澹台冥冰冷郁闷的气息,迈着小短腿朝赢离追去:“师父师父,我要骑大马!”
“陆景宸,这很不礼貌。”陆筝训斥。
赢离把宸宸捞起来,放到肩头:“他还小,小孩子就该无忧无虑。宸宸,抓好师父的脖子。”
安安也松开陆筝的手,牵住苍月岚。
苍月岚低头,安安只抿唇。苍月岚神色淡漠的把他抱起,放到肩头,不过是放在单肩,不是让他骑在脖子上。
安安偷偷笑了。
摄政王跟在后面,明明只是几步距离,莫名显得有点孤苦伶仃。
他幽幽盯着前面的跑道背影。
眼底翻涌着戾气,心口酸水和嫉妒像煮沸的水不停冒泡,怎么都压不下去,越来越烈,越来越浓。
路边的两名女子艳羡:“你看那一家三口,好让人羡慕,就是不知道哪个是那姑娘的夫君。”
“应该是白衣公子,两个孩子长得比较像他。”
……
玄奇快哭了,您不会看相就别看!两位小王爷哪里像苍月谷主了?
那是他们的王妃,他们的!哦不对,是王的!
玄奇偷偷看向王,不瞄还好,这一瞄直接让他体会到了冰冻三尺的恐惧感,澹台冥面无表情,但眼底翻涌的危险几乎要化作寒冽刀刃飞出,恨不得当场结果了前面那两个祸害。
王的忍耐,到了临界点。
“王您别激动。”玄奇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因为药老之死,两人间还冷着呢,要是再闹出点啥,事情估计会更难解决。
尤其还有赢离这个心怀叵测的搅屎棍。
“您放心,属下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豆蔻节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玄奇眼底闪烁着智慧光芒,“前面就是戏台,等我们过去,戏班子就会玩起戏法,请上十男十女上台,随机抓上红绸,以此为背景唱戏,最后让你们拜堂。”
这是豆蔻节特有的耍法,只不过敢玩的女子不多。
但玄奇确信,以宸宸小公子的好奇心,一定会让王妃去玩。
玄奇准备了许多。
都是他从花楼里学来的,他可以笃定,但凡是个女子,一定会为之动心。
不过……
玄奇掏出褶皱的纸,明显多次纠结要不要带出来:“王,您要不把这个先背一下?”
展开纸里的内容。
澹台冥俊容当场扭曲,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念出这些,不如一刀杀了他来得痛快。
澹台冥冷飕飕目光里饱含杀意,
“王,咱就念一半。”玄奇顶着压力,“反正您是易容的,没人知道是您,您和王妃这么冷着也不是办法不是?”
澹台冥沉默了。
……
“哇偶好高哦,能看到好多。”宸宸老稀奇了,惊呼连连,“娘亲娘亲,前面有戏台,冰糖葫芦!”
引得旁边百姓都投来目光。
陆筝满头黑线,拿了两个糖葫芦塞给他们,又给白笖和落雨一人拿了根。
玄奇窜上来结账。
陆筝神色平静。
“我还有三天才发俸禄。”玄奇扭头对白笖解释。
白笖觉得莫名其妙,眼神里有警惕,难不成是没钱了想借着请吃冰糖葫芦的名义找她借钱?
没门,那是她的嫁妆。
白笖赶紧掏出碎银子,见摊主要找铜板,立刻道:“我来我来,再给我拿一根。”
把糖葫芦塞给玄奇。
“我也没钱了。”
所以你找别人借去吧。
玄奇:她没钱了还愿意给我买冰糖葫芦,她真的,我哭死!
感动无比的玄奇喜滋滋抱着冰糖葫芦回到位置。
“呵。”澹台冥冷笑一声。
玄奇:“……”
他莫名想到两个字:怨夫。
玄奇大惊,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怎么能在心里这么编排英明神武的王。什么怨夫,王只是太爱王妃,占有欲又比较强而已。
“娘亲娘亲,我们看戏吧。”
宸宸和戏台上的人对视一眼后,兴奋转身对陆筝喊,满是渴望和好奇:“长这么大,我还没看过戏呢。”
这是安安教的,说这样说娘亲和澹台叔叔一定会留下来。
陆筝其实是不想看戏的,但儿子的话,如同利刃般插得她心里闷疼闷疼。
澹台冥则是一僵。
对上宸宸满是好奇的大眼睛,安安虽然不说话,眼神却也往台上瞄。
上京富人家的孩子,哪个不是从小就看戏投壶,金尊玉贵的长大……而他澹台冥的亲生儿子,却因为他的倏忽流落在外,连戏台都没见过。
澹台冥沉默。
罢了,就让宸宸只抄五百遍男女授受不亲。
“宸宸,师父有几个戏院,送你了。”赢离示意手下拿上地契和奴契,慵懒的声音带着怜惜,笑得风华绝代,“宸宸安安虽然没有爹爹,但师父会疼你们的,让天下孩子都羡慕你们。”
安安悄悄看向澹台冥。
澹台冥脸色难看。
虽说他的确“死”了,但这话怎么听怎么逆耳。
该死的病秧子!
“宸宸有爹爹。”宸宸咧嘴一笑,笑得梨涡都出来了,呆萌的水汪汪眼睛里是天真无邪,任谁看了心都会化,他很认真道,“宸宸有干爹、有师父,有澹台爹爹,有娘亲和安安,还有落雨白笖和玄奇叔叔,本来就是所有人会羡慕的对象。”
“宸宸特别幸福!”
众人纷纷笑了出来,就连苍月岚,眼底的清冷都散去几分。
“嘴这么甜,师父再给你点好东西。”
“不要,师父一直是宸宸的师父就够了。”
说是这么说,宸宸手下是半点不带拒绝,把好东西全部抱到怀里,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赢离笑得更愉悦。
他揶揄:“筝筝,这财迷的样子是随你吧?”
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
陆筝真不想认这个儿子,嘴角狂抽:“随他爹。”
玄奇认真点头,没错,他们王虽然眼高于顶,但本质就是敛财。
“咚咚咚。”
锣声响起,一戏毕。
戏班主上台,眉开眼笑:“各位看官,接下来唱的戏,是咱北楚多年的老戏。名叫红娘袖,有哪些公子小姐愿意上台来配合一段?”
宸宸眼睛一亮:“我来我来!”
“小公子,你虽然长得粉雕玉琢,但可上不了台,等十几年后再来吧。”戏班主笑着解释,“这红娘袖,是咱北楚的开国皇帝和娘娘的邂逅,娘娘厌倦比武招亲,就用这唱戏法子想羞辱那些达官贵人,毕竟谁愿意当戏子呢?结果咱们皇帝不仅不知难而退,反而上了台,和娘娘成了一段姻缘……有人想要上台来吗?”
班主见陆筝容貌昳丽,眼睛一亮:“这位姑娘,你愿意上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