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时刻,澹台漾冲开穴位,扑过去以身体挡在七皇子身上。
冰霜刺穿胸膛,扎进七皇子的心口。
谁也没料到这一幕。
白鹤脸色大变:“快去喊令沢!”
陆筝冷漠的抽出冰霜。
“嗯~”澹台漾痛得整个人都在颤抖,不敢置信的看着陆筝,眼底深处带着几分恐惧。
她刚才明明可以停手。
这个疯女人!
还好她把七皇子救了下来。
“以为能救他?”陆筝冷漠的丢下一瓶解药,“我的剑浸了毒,解药就这一颗。”
澹台漾大惊,抓起解药就想喂给七皇子。
白鹤赶紧拦下。
王妃说只有这一颗那就只有一颗。
澹台漾和七皇子间他自然知道该怎么选,再者王妃好好的站在这,就算解药给了七皇子,她还可以继续补刀。
白鹤赶紧把药给澹台漾喂下。
确定七皇子必死无疑后,陆筝转身就走走,背影决绝利落,只是若是细看,就会发现她握剑的手有些颤抖,脚步也不是那么稳。
回到帐篷,陆筝脱力般的坐下。
整个人开始干呕。
她疯狂的洗着自己的手,越洗脸色越煞白,额头甚至浸出细密汗珠,嘴角溢出一缕殷红血丝。
浑浊的水倒映出自己狼狈的模样。
脑海里忽然有一个念头涌出。
如果她没来,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惨剧发生?霍荆虽然瘫痪,但会在将军府活得好好的,不至于丢掉性命。
霍玉也不会受断臂之苦。
周周不会变得疯癫。
药老不会和她扯上纠葛,应该……也会好好的当只好酒的闲散老人。
“不。”陆筝惊醒,用水泼上苍白的脸,“不能这么想,错的不是我,是那些恶人。”
可事情真的与她无关吗?
陆筝努力让自己别把错往身上揽,当一个人在局中时,是没办法完全冷静的,除非是一个无情无欲的人。
陆筝迷茫的用被子裹紧自己。
肩头耷拉。
她低低的喊,声音有些哽咽,像一个从不示弱的猎人即将溺亡在水里,终于露出脆弱,朝着渔夫求救:“澹台冥。”
“澹台冥,你在哪里。”
……
“你……”澹台漾恼怒的瞪着白鹤,“我不信她的毒令沢解不开!”
姗姗来迟的令沢看了后,苦笑一声:“我还真解不开。”
冰霜浸了层层剧毒,所以从不轻易出鞘。
“比起七皇子,小郡主,我还是先帮你包扎吧。”就算解了毒,这么大个窟窿可还留着血呢。
澹台漾疼得面容没有血色。
这一剑她记住了!
军营里没有女军医,男女有别,令沢就拿了些药,把处理的方式告诉澹台漾,让她自己去包扎。
“你要不还是去看看。”白鹤不放心。
令沢:“你去啊,阿音要是知道我看了别的女子,虽然不会闹脾气,但我会自责。反正你也未娶妻,如果觉得过意不去,可以求娶小郡主。”
白鹤皱眉。
没再让令沢去看。
他更头疼的是,该怎么处理七皇子和霍荆之死。
想到峡谷的事,白鹤细心的走到陆筝帐篷前,恭敬道:“王妃,您还好吗?”
“没事。”里面的声音很冷静。
“王可能要三天才回来,您今晚想吃什么?”
“都行。”
确定没出现问题后,白鹤准备离开,负责照顾霍玉的药童愁眉苦脸的往这边来。
“出什么事了?”
“霍百夫长吃的东西很少,一直这样下去,估计会出现问题。”也不是霍玉不吃,是他根本没胃口。
无论药童怎么说他的手臂会没事,霍玉嘴上说知道,心里却不信,麻木的模样,倒和当初的霍荆有些像。
胃是情绪器官。
所以药童才来找陆筝,看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白鹤道:“先别去打扰王妃,明天我会转告她。”
“好的大人。”
外面说的话,陆筝其实听到了。
让她休息会儿吧。
陆筝想着,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换了身衣裳,把自己整理得一丝不苟,走到霍玉床前:“大哥死了。”
霍玉一僵
本准备闭眼装睡的他,僵硬开口:“你,你说什么?”
“大哥死了。”陆筝重复,冷静得可怕,“威武将军府只有你了,你已经没资格颓废。”
霍玉半天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天方夜谭。
大哥怎么可能死呢。
那么厉害的大哥,从战场上下来也只是瘫痪而已。
陆筝的神色,不是在骗他。
霍玉眼前模糊,喉咙如同被棉花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涩意、寒冷包裹了他,第一次他觉得害怕,好好的大哥怎么会没了呢。
明明只是昏迷而已。
霍玉哽咽问:“大哥是,是怎么没的?”
他不敢用死字。
“七皇子放的火,我手刃了他。”
“真的是大哥吗?”
陆筝看着霍玉眼底的希冀,和昨天的自己一模一样,心头微颤,残酷打破幻想:“是他。”
霍玉彻底绝望。
明明大哥已经能站起来了,明明都……
“振作起来。”陆筝道,“你和我都是。”
霍玉呆呆的盯着帐篷顶,从前他一直觉得,天塌下来有大哥顶着。他断臂没什么,大哥可以站起来了,能重振将军府。
现在告诉他,大哥没了。
霍玉死死咬着牙,无声落泪。
“注意军营百里内,有没有可疑之人。另外把这些香袋给探查的人们分发下去。”
白鹤有些不明所以,依然点头:“好。”
这场战争持续三天。
听凌家军的士兵说,是西周一个世子的城池,养了不少精兵。
一个肩胛骨受了伤的士兵唏嘘:“还好西周重文轻武,觉得世子有异心逼死了,不然这座城池还没那么容易打下。”
“听说他是多次强调练兵的重要性,被只爱风雅的官员们弹劾,久而久之皇帝也忌惮起来,将他从朝廷赶到云城。结果他又悄悄在云城养兵,最终被发现,赐死了。”
肩伤的士兵想到这几天面对的那些化为百姓的士兵,唏嘘:“是个人才,可惜死得太早。”
将最惜将。
可惜生不逢时,生到了最崇尚文雅诗书的西周。
“云城的那个箭阵也厉害,听说叫什么九鸣阵,还好我们凌家军不是负责从正城门进,听说摄政王都受伤了。”
他们说起来既后怕又庆幸。
连澹台冥那样的决定高手都受了伤。
过来负责给重伤士兵缝合的陆筝脚步一僵,放下手里的东西,匆匆朝冥魂卫的营地走去。
越过人群。
径直走向澹台冥的帐篷。
“澹台冥……”
狰狞的旧伤映入眼帘。
宽厚的肩膀和劲瘦腰间,再往下是人鱼线,隐约能看见腰间蜂窝。
墨发倾洒在后背,半遮半掩,无端迸发出性感。
下一瞬。
美色就被挡住。
澹台冥披上外袍,冷冷的望着闯入者:“为何不经传禀就进来?”
陆筝心头一颤,担忧到底盖过一瞬的疼意:“我听说你在云城受伤了。”
“谁说的?”澹台冥冷漠的把衣袍系好,不知为何,下意识挡住旁边纹路上满是鲜血的盔甲,“如此荒谬之言你也信,孤的实力如何你还不清楚?”
关心则乱。
陆筝:“真的没有?”
“孤骗你有好处?”
陆筝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高傲又俊美,眉峰间的刻薄和狂妄恰到好处,厚厚的肩膀足够让人倚靠,不知怎的,忽然就想抱一抱他。
陆筝上前一步,轻轻开口。
“澹台冥,抱……”
一抱我吧。
澹台冥将她的疲惫收之眼底,心头几乎是习惯性的浮现心疼,蔓延到四肢百骸,这心疼只持续了片刻,便被冷漠代替,冰冷的声音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先出去,孤要沐浴。”
陆筝一僵。
仰头,对上澹台冥的眼睛。
那双眼睛无情到可怕,如第一次见面时那般,冷酷得不沾染任何情绪,仿佛只要忤逆他,他会毫不犹豫的掐断忤逆者的脖子。
不,比初见时更加恐怖。
因为初见时,他只是冷戾高傲,此刻却冷静至极。
就好像秋风清晰知道自己的路径,却不会再对花草怜悯,只是照例拂过。
不知为何,看到陆筝灿若星眸的双眼,澹台冥会心生烦闷,甚至想逃避那双隐隐带点失望的明亮眼睛。
好似他做了什么卑劣不堪的事。
澹台冥皱眉:“孤说了,孤要沐浴。”
“好。”陆筝温柔一笑,“我走。”
目的达到,澹台冥心里的冷郁却加重,周围的戾气控制不住的散发蔓延。
退下来的有伤患,陆筝就去给冥魂卫包扎。
她的心不在焉。
连令沢都看出来了。
“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想澹台冥了。”
令沢瞪大眼睛:“你不是下午才见过你男人?”
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响起。
澹台冥走进帐篷,示意受伤的冥魂卫们不用行礼,目光落到唯一的女子身上:“陆筝,跟孤过来。”
令沢酸唧唧的推了把陆筝。
暮色渐晓,军营里萦绕着腥味和炒菜的香味。
两人停在树林的空地上。
“陆筝,我们谈一谈。”澹台冥看着神色安静的少女,决定将话说清楚,“孤不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