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姑娘兴奋拜天地,然而红绸那头的人并不弯腰,而是在围观百姓阵阵惊呼声里扯下碍眼黑布。
这一扯,脸色瞬冷!
来不及和台下瑟瑟发抖的玄奇计较,眯眸在剩下九位身量差不多的女子上徘徊,几乎是瞬间就大步朝最侧方走去。
“天啊,他竟然扯下了布。”
“快看,他朝最边边的姑娘走去了,是要抢亲吗?”
百姓们觉得这热闹没白看,刺激得很,也有嫉妒澹台冥娶了个美娇娘的男人阴阳怪气:“他怎么就确定没认错,万一那不是他娘子呢?”
管他认没认错,总之这戏可比从前有意思多了。
声音此起彼伏。
陆筝站在最里侧,听不清这喧闹。
抢亲?
谁要抢亲?
难不成澹台冥认错了她……陆筝的脸色瞬间就黑了。
“一拜天地!”红娘早已习惯各种意外,临危不惧,笑着催促剩下的九对有情人,同时以调侃的语气问澹台冥,“郎君可是要抢亲?姻缘天定,你可得问过旁人愿不愿意让,我瞧郎君是个文人,这样吧,不如做首诗来让大家……”
她的话戛然而止。
普普通通的黑衣男人看向她,眼底翻涌着滔天寒霜,能让人血液瞬冻。只一眼,就让人心惊肉跳。
惊恐爬上红娘的脸。
也得亏她画着滑稽的厚厚戏子妆,才没人看出异样。
澹台冥抓向陆筝的手腕。
却被一只手臂拦住,慵懒的笑声响起:“姻缘天定,这位郎君,莫不是没听到红娘的话?莫要痴缠了。”
绯红美人眼前绑着一尺黑布,和如雪般病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仿佛白雪染上点点碎陨,不再那么纯粹,却也意外的美得人惊心动魄。
一头黑发理得很整洁,有几缕细碎的发丝飘在额前,似乎想和黑布融杂,又不屑与之为伍。
樱唇翘鼻,声若箜篌,样样都巧夺天工。
那张黑布让人心痒痒,想拆下黑布,看看究竟藏着怎样一双眼眸……一定很美。
“天定?嗤。”澹台冥冷笑连连,眉眼间散发着唯吾独尊的霸凛与不屑,仿佛只要他开口,世界就必须臣服于脚下,“这世上的东西,就没有我得不到的!如果有,那就是我还不够强大!”
围观百姓异彩连连,这人说啥呢?听不懂。
但挺有道理的。
有聪明的不服,这不就是强取豪夺吗。
“哇!爹爹好霸气!”宸宸满眼小星星。
玄奇与有荣焉的挺起胸膛。
在众人期待下,赢离抬起葱白手指,摘下黑布,露出流转笑意的狐狸精,仗着陆筝看不到,他眼里的恶意和挑衅几乎不加掩饰,樱唇一勾:“歪理,在这世上还是得讲规矩,就比如这戏台上,是你自愿上的,怎么,现在不愿认赌服输?”
“还是你玩不起,想强取豪夺?”
语气里带着几分忧愁,眉眼却高高挑起,艳丽夺目的模样令台下女子纷纷红了眼。
风华绝代!
澹台冥脸一黑,的确是他自作主张上来的,这事算理亏,但他是万万做不到看着小九和这个病秧子拜天地,哪怕是假的也不行。
澹台冥抓向陆筝的手腕。
赢离勾唇,扣住他的胳膊一拉。
“那是我的新娘子。”
澹台冥眼眸一沉:“找死!”
两人就这么在台上打了起来,把内力控制得很好,但招招凌厉,愈发激烈,引得其余新娘和郎君东倒西歪。
惊呼声不停响起。
“快下去。”红娘踉跄,“大家快走。”
苍月岚也不摘黑布,淡漠的捡起地上红绸,可惜只握了一瞬,那头就将红绸扔掉。
陆筝正要掀开盖头。
赢离无意阻止,语气带着无奈:“筝筝,你躲到旁边去,把宸宸安安护好,我来对付你家这位假戏真做的未来郎君。”
这腔作派。
摄政王几乎可以肯定,这场戏有赢离的手笔,否则他怎会那么巧拿到小九的红绸,还说出这些早已准备好的话语。
想激怒他?
他成全他!
澹台冥眼眸幽深,右手凝聚起汹涌内力。
赢离樱唇微勾。
他内力往后一扬,掀开陆筝的盖头,假意用三成内力去抵这一掌。
“砰!”
两掌在空中相接。
激起汹涌气浪,把戏台上的桌椅都掀飞。
“澹台冥!”陆筝脸色大变,跑向重重跌倒在台边,嘴里吐出鲜血的男人,探上他的脉搏,不探还好,一探大怒,“你怎么样?你不是说已经没事了吗,怎么会…”
怎么会只剩下四成内力?!
这几天虽然冷战,陆筝秉持大夫的原则,有问过澹台冥毒解之后有没有异样。
他说没有。
躺在另一头的是赢离像惨遭摧残的红梅,青丝扑在地上冗杂血迹,苍白的脸上亦是点点鲜红,他强撑起来,狼狈凌乱的模样无比引人怜惜。
错愕恰好,为他更添悲伤。
澹台冥竟然也放下高傲,学会了示弱!该死,他只用了三成内力,结果却硬抗了澹台冥一掌。
“咳,咳咳。”赢离不甘的咳嗽。
“我没事。”澹台冥沉着声音,眉眼看不出喜怒,“扶我起来。”
陆筝一眼看出他是在逞强。
声音都是压着的,想必还有瘀血没吐出。
陆筝把澹台冥扶起来,澹台冥努力不让自己的重量靠在陆筝身上,脚步很是沉稳,陆筝又急又气:“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先和我回去疗伤!”
赢离刚爬起来。
姿态柔弱。
狐狸眼里没一丝怒火,但嘴角的血一直不停滴下。
澹台冥睥睨着他,眼神极度不屑,吐出两个词:“弱者!败将!”
陆筝:“……”
你幼不幼稚?
陆筝无心去分辨到底他们谁不对,只想把这两个祖宗都带回去。
苍月岚淡漠的扫了眼赢离。
天上忽然又飘散起鲜花,各式各样的花瓣,用水洗过,没有一点花粉。
玄奇一边让下属继续放烟花,一边给澹台冥使眼色:王,快,快念纸上的东西!
澹台冥眉眼直跳。
因为打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还不走?”陆筝满心都是澹台冥欺骗他的怒火。
手臂被一拽。
一回头,对上澹台冥晦暗不明的神色:“陆筝,我有话和你说。”
“从遇到你的那天开始,我的人生就已经改变,你的喜、你的欢、你的怒、每一处都……”澹台冥咬着牙背出羞耻内容,“都是我会铭记三生三世的。”
“你的一颦一笑,让我为你痴狂,为你疯……癫……为你……”
本以为他要说什么大事的陆筝:“……”
这特么是哪里来的土味情话!
是不是还要框框撞大墙?
你疯是因为我吗,是因为你本来就是大反派!你骨子里的占有欲就高!烟花声和澹台冥奢华的声音交杂,如果不听内容,这是极致享受。
可偏偏!!
澹台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够了!”她要抠出摄政王府来了。
台下女子纷纷感动得红了眼眶,拿着手绢擦拭眼角。没想到这位平平无奇的郎君才是最深情的,不仅愿意把家中钱财全部上交,还许诺此生唯一。
人不可貌相啊。
太感动了。
有男人也唏嘘,光是此生唯一他们就可望不可及,问旁边满眼羡慕,说着人不可貌相的女子:“如果是你,你会选他当夫君吗?”
女子:“我选红衣公子。”
男人:“……”
“夫君,结束这场闹剧吧。”陆筝痛苦得不行,“快和我回家吧。”
陆筝直奔台下,抱起愿意离开的安安就走。
破有股逃之夭夭的意味。
独留澹台冥一个人在台上。
“酸腐。”赢离同样用两个词报复,“恶心。”
澹台冥暴戾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信不信孤立刻送你去阎王殿?”
赢离用手绢擦拭嘴角:“你不敢。”
“我可不是药老,我对你没有恶意。”狐狸眼里盛满恶劣笑容。
澹台冥是真想当场结果了这个贱!人!
冰冷目光落到玄奇身上,咬牙切齿的质问:“你不是说,她一定会喜欢?玄奇,孤丢的脸,你用什么来还?!”
玄奇浑身僵硬,硬掰:“是属下失策,忘记王妃和普通女子不一样,王妃是独一无二的,自然不屑这些小把戏。只有这样与众不同的王妃才能配得上王您,王您刚才的计谋实在聪明,和王妃天造地设!”
澹台冥冷笑连连。
“王妃刚才连个眼神都没给赢离。”他继续道,“您快回去吧,王妃肯定很担心您,别为了惩处属下再让王妃生气,不值得。”
主人公都走了。
戏自然看不下去。
打扮成普通打手的冥魂卫,挨个赔偿受惊的姑娘公子们。
胖姑娘哭得好不伤心:“我的红衣郎君啊。”
“小公子,您怎么还不走?”玄奇好奇。
宸宸要去问罪:“我要找人算账!”
小小的人儿雄赳赳气昂昂的往戏楼走,路过台上突然疑惑。
他又走回来闻了闻。
真奇怪。
没有罂漾花的味道了。
“小公子。”灰狼从暗处出来,“副班主我已经教训过,他把钱全部还回来了。”
“哼,这还差不多。”
搞砸了他的事,不可以拿钱。
“干爹,我们继续玩吧。”他欢喜的牵向立于戏台外苍月岚的手,“我刚才看到有人手里拿了软软糯糯的糖,我们去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