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你喊我?”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
穿着银白色毛绒裳、活像画册里走出来的精致萌娃手捧装水竹筒,疑惑的看着她。
小狼跟在旁边。
这是安安……那那边的是?
陆筝后背一凉。
“陆景宸!”她又急又气,“你怎么跟来的?!”
这还用问吗,能悄无声息跟上队伍,藏了一天一夜不露行踪,自然少不了某位摄政王的手笔。
陆筝怒视澹台冥。
澹台冥很淡定,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宸宸抱住澹台冥的腿,生气又委屈,质问:“娘亲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居然偷偷给我下药,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你儿子,我是澹台叔叔的儿子,你管不着我了!”
他也是有脾气的。
没人知道他醒来时有多无助,娘亲居然真要把他丢下,一想宸宸的眼泪就要掉下来。
他倔强的不让自己哭。
陆筝:“……”
心虚是有的,陆筝也曾挣扎过,想着尊重宸宸的选择,可一想到宸宸好几次遇险的事,她就做不到。
她承认她自私,宸宸实在太小。
好不容易硬下心,却让澹台冥破坏了。
“爹爹,我们继续练武功。”宸宸不看陆筝。
澹台冥坦然的应下这声爹爹,亲自演练一次。
陆筝头大:“澹台冥,你和我过来。”
“不准!”宸宸生怕澹台冥被说动,又把他送回去,“你和我爹爹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
陆筝深吸一口气:“我不会让他把你送回去。”
宸宸不信:“你已经骗过我一次。”
安安朝倔强的宸宸走过去,见到宸宸说不开心是假的,但也有点生气:“不要瞎叫爹爹。”
“我就叫。”宸宸抱着澹台冥的大腿死不撒手,“爹爹爹爹爹爹爹爹……”
陆筝:“……”
真想把这丢人现眼的儿子拽走。
“嗯。”澹台冥勾唇,摸了摸他的脑袋,“爹爹不走。”
两个字出口,愣的不止是宸宸,还有他自己,仿佛有什么奇异感觉在心口融化,无法言说。
宸宸本来是怀着小心思喊他,没想到他真会应,当场怔住。
眼眶瞬间发烫,哽咽:“爹爹,有你真好。”
要是澹台叔叔真是他爹爹多好,宸宸失落的想。
可惜这个爹爹是偷来的。
安安也僵住,见澹台冥摸宸宸的脑袋,低头抿唇。
反而是陆筝显得里外不是人:“……”
跟她上演父子情深呢?
陆筝倒没去打破宸宸的幻想,宸宸看似大大咧咧,实则一直很希望自己有个爹爹,眼下好不容易有片刻温存,沉默一会儿道:“喂,你们够了,既然跟上来就好好听话,危险的地方不要去。”
宸宸:“爹爹会保护我的。”
“对不对?”
澹台冥眼里的寒冰融化,一字千金:“嗯。”
在宸宸期待的眼神下,说出那句他最想听的两个字。
“爹爹会保护你的。”
安安耷拉下耳朵,攥紧衣角。
“爹爹真好!”
“娘亲,我们别理这个叛徒。”安安瞪了眼宸宸,牵起陆筝的手往马车走。
宸宸冷哼,安安就是嫉妒他有爹爹可以喊。
“爹爹,你看我这样出招对不对?”他兴奋得脸都红了。
澹台冥收回紧跟陆筝的目光,低头看向宸宸,却见他招式有几分奇怪,似乎并不全是自己教的。
澹台冥眼底掠过幽光,示意他继续。
在有意引诱下,宸宸暴露了。
和那个病秧子交几次手,澹台冥何尝不清楚对方招式,那分明和那个病秧子师出同门。
“宸宸。”他眯眸,“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爹爹?”
宸宸疑惑:“没有啊。”
澹台冥紧盯宸宸,见他满眼都是信赖,再想到那句爹爹,眼神晦暗。
罢了,能学几分是他的本事。
“继续练,孤监督你。”
吃早饭的时间并不长,是以宸宸没练多久。他绝意和陆筝“断绝关系”,果断爬上澹台冥的马车。
哼,坏娘亲,他要和爹爹在一起。
第二天
一名背着信囊的冥魂卫骑快马汇合,焦急大喊:“王,有草原的急信!”
楚南华掀开车帘,温润的眼底涌动着算计。
玄奇接过信件看了眼后脸色骤变。
“王,您快看!”
没过多久玄奇从马车里出来,脸色极其难看,他召来暗一等人吩咐着什么。
吩咐完又走向陆筝的马车。
“陆姑娘。”他沉声道,“王决定率百人简装先行,请您迅速做好准备,两柱香后就出发。”
楚南华假惺惺拦住玄奇,见冥魂卫里的精锐有序的收拾行装,满脸担忧:“发生什么事了?”
“莫不是草原彻底乱了?”
玄奇眼神嘲讽。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回端王,漠北王危在旦夕,必须带陆大夫以最快速度赶过去。”他面无表情道,“王说了我们当先锋,端王带着大部队,可以随后再来。”
楚南华忧心忡忡。
“摄政王切忌要小心。”
别说玄奇了,就是陆筝都听得一身鸡皮疙瘩。
这楚南华不是已经撕破脸皮了吗,怎么又变回这伪君子的模样了?
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闻人音略微惆怅,提前走不知能不能赶上下一次喂蛊虫……要不她先给楚南华放点血?可用什么方式好呢。
楚南华正笑得得意,忽然背后发凉。
他皱眉看去,空空如也。
闻人音收回盯着楚南华的视线,怜爱的看着安安:“接下来要赶路,安安可以吗?”
安安点头:“我可以的。”
自从那个男人用内力给他梳理过身体后,不再时刻虚弱,也不犯困。
就是每天依旧要喝药。
但赶路是绝对可以应付过来的。
安安见宸宸像个小尾巴般跟在澹台冥身后,澹台冥把他抱到黑云身上,那匹马儿不耐烦的喷了喷鼻息,最后在澹台冥的眼神警告下安分下去。
身体突然腾空,陆筝温柔的把他放到垫了软垫的马背上:“试试看咯不咯屁股。”
安安看着满是关切的温柔娘亲,笑得格外满足:“不咯。”
一切准备就绪,唯一尴尬的就是――令沢不会骑马。
也不是不会骑,烈马他驾驭不来,上去都得颠三颠,别提挥鞭赶路。
令沢苍白着脸,求救的看向闻人音。
闻人音:“……”
就在闻人音态度松动时,吩咐完下属的玄奇回来了,十分有义气的拍着令沢肩膀:“令沢怎么还没上马?来,我带你!”
令沢:“……”
老子真是谢谢你。
令沢哀怨上马,玄奇丝毫未觉,实际上他挥鞭时,阴险笑容就浮上嘴角了。
好兄弟一辈子,谁先成亲谁是狗!
“你可以吗?”澹台冥怀抱宸宸,侧首看向怡然自得坐在马背上的母子。
陆筝挑眉,小看谁呢。
“安安,抱好。”
“驾!”
马鞭挥下,马蹄在地上重重践踏,扬起浓厚灰尘,一骑绝尘而去。
衣袂飘扬,青丝在空中滑过潇洒又桀骜的弧度。
仿佛这才是她。
“爹爹我们快追上去!”宸宸兴奋,“娘亲骑马可厉害了,又快又稳!”
同时他趴到黑云耳边怂恿:“黑云快追,你可是马中之王,不能让那匹马赢了你。”
黑云不屑的吐了口鼻气。
区区凡马配和它比?
“黑云,追。”低沉奢华的声音响起。
黑云奋蹄追去。
它听到主人漫不经心的声音:“是你那个江湖客爹爹教的吗?”
“不知道唉。”宸宸浑然不觉得哪里不对劲,认真思索了会,“在我有记忆的时候,娘亲就会骑马了。”
澹台冥眼底掠过幽芒。
陆筝的这一身马术可是熟练得很,不是短时间能练成的。
那个江湖客死前陆筝就有孕,绝不可能去骑马,宸宸两三岁就能记事,安安则更早,也就是说,在这几年间,有个高手教会陆筝骑马。
澹台冥不可避免想到了安安所说的那个极擅音律之人。
眼神一沉,周身气息也冷下去。
“爹爹你怎么了?”宸宸以为他是醋了,喜笑颜开,“你放心,在宸宸心里,你比我那个早死的亲生爹爹重要得多!现在你才是我的爹爹!”
澹台冥:“……”
按理说应该宽慰,为什么会觉得有几分古怪。
澹台冥开始拉拢的第二步:“那是不是任何人出现,你都会无条件站在爹爹这边?”
“当然!”宸宸毫不犹豫,“只要你对娘亲好,自己不出问题,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很好。
不白费他惹怒陆筝,去霍家把他带上。
澹台冥心情煞是愉悦。
随着摄政王离去的日子一天天变长,确认他走得够远后,上京城的牛鬼蛇神开始按耐不住,逐渐冒出来了。
皇帝罕见的挺直腰杆。
有人去太子府给陆锦送礼,一堆贵妇和小姐吹捧着陆锦:“娘娘就是有福气,这刚有孕端王就被册封为太子,这孩子是太子府的福星呦~”
陆锦温柔的抚摸腹部,脸颊羞红。
“只盼他保佑他爹爹。”
“一定会的。”贵妇们掏出一肚子好话,“小皇子连他外公都保佑了,怎么会不保佑太子殿下。”
陆锦笑容一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贵妇没注意到陆锦微变的表情,一个劲儿讨好:“侯爷不是高热一阵子了吗,今儿听我家里那位说终于退下了了,明儿就能去上朝了,能化险为夷多亏小皇孙。”
陆锦通体发凉。
手里的茶盏都没端稳。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