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呢?”陆筝道,“杀了她,澹台冥不会放过我们。”
闻人音笑得无邪:“你是大夫我是蛊师,我们两个联手,没人能查到万俟敏的死因。如果你担心,届时我会化了她的尸身。”
她们联手,能让万俟敏死得悄无声息。
问题在于,万俟敏在上京没有其他仇敌。
她一死,澹台冥势必会怀疑。
澹台冥不是蠢人。
陆筝:“我考虑考虑。”
万俟敏前派人杀她,后给她下蛊,无论哪一桩,都无法原谅。
但报仇是需要时机的。
她需要绝对能置于死地的机会,不想惹一身腥。
“好。”闻人音没有强迫她立刻答应,用蛊帮她调理身体,离开前忽然停在门口。
她回首:“其实你可以试着相信澹台冥。”
澹台冥虽然高傲霸道,但对陆筝的袒护,怕是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如果陆筝去告状,以澹台冥的脾气,指不定会直接取了万俟敏的命。
在闻人音看来,一切都是万俟敏自作多情,澹台冥对她的感情还没对玄奇重。
陆筝自嘲。
相信澹台冥?她又不是嫌命大。
本就过得如履薄冰,陆筝不敢去做任何博弈,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输率,她都不敢去赌。
再者……要不是她在玉玺上动了手脚,怕是早就尸首异处了。
接下来几天,宸宸见陆筝没有阻拦,都跟着澹台冥去练武。
陆筝仿佛在院子里扎根了般。
澹台冥只能从闻人音那里得到陆筝的情况。
“咻。”
箭惊走麋鹿。
宸宸:“澹台叔叔,你的箭射歪了。”
澹台冥心不在焉:“玄奇,你来教他。”
澹台冥空有一腔抑郁,却无人可诉说。想去看望陆筝却又有些胆怯,偏偏又牵挂着她,心头情绪万千,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情。
偌大猎场,玄奇教着宸宸拉弓射箭。
俊美无俦的男人拥坐在足有三米宽的红髓椅上,黑袍顺从的从尊贵男人身上垂落,墨发铺在宽肩后,仿若鬼斧神工般老天爷亲手雕刻的霸气侧漏面孔上满是冷漠,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异瞳却不聚集。
他在走神。
不知过了多久。
“兔子!”宸宸欢喜鼓掌,“我射到了兔子。”
玄奇让人把伤了腿的兔子抓上来,宸宸抱着肥硕兔子很是欢喜,不停抚摸。
“小公子,这是您的第一只猎物,要养着吗?”
宸宸狐疑:“为什么要养食物?我名头了,它很肥。”
“麻辣兔子最好吃了!”
“……”
失算了,他见宸宸满眼爱怜以为是喜欢,结果是另种“喜欢”。
您当真是个活阎王。
“玄奇叔叔,我娘亲做的麻辣兔子最好吃了。”宸宸得意,“配酒的好菜,等会儿我分给你一点,但只能是一点点哦,除非你再打一只兔子。”
酒?
澹台冥眯眸。
他忽然起身,拿起旁边的黑角弓,随手抽出几只箭羽走到射台。
搭箭、拉满、射出……一气呵成!
帅得石破惊天!
“兔兔兔!”宸宸激动的直跳。
箭羽每只都扎了只兔子。
宸宸用崇拜目光看向澹台冥。
澹台冥冷漠的收回弓:“孤给玄奇打的。”
玄奇:“???”
“那我带兔子去找娘亲。”宸宸觉得澹台冥好好,居然对玄奇叔叔这么关心,“我娘亲做的兔子很好吃的,澹台叔叔你也可以来。”
澹台冥:“孤看情况。”
玄奇感激涕零。
“王,您对属下真的太好了。”他觉得自己忠心这么多年,终于看到了春天,信誓旦旦,“属下一定记住今天!”
澹台冥睨了他一眼。
冰冷的眼底满是嫌弃。
好大儿要吃兔子,修养多天的陆筝自然答应。
“姑娘,奴婢去处理兔子。”落雨道。
陆筝无奈:“说了多少次,别自称奴婢。”
落雨沉默,这不合规矩。
姑娘心善,她却不能恃宠而骄。
落雨把兔子拿到厨房,手起刀落很快削成一块块,陆筝去找了些佐菜,把菜都准备好放在沥水篮里。
白笖烧火。
安安和宸宸乖巧的坐在凳子上。
只不过两个小萌娃离得很远,互相不理对方。
“嗤啦。”
油在火最旺的时候倒下,然后是炒兔肉,再然后是通红的辣椒与各种佐菜,刺鼻的香味很快就从锅里传出来,刺激得人饥肠辘辘,直咽口水。
好香!
“起锅!”陆筝把一锅兔肉盛起来。
宸宸早就馋得生出馋虫,迈着小腿去捧落雨舀的饭。
脚步声响起。
陆筝转头。
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高傲的摄政王,玄奇拎着酒跟在身后,旁边还缀着一个令沢。
令沢魂不守舍。
在闻到香味后终于回了点神。
玄奇会来陆筝是知道的,宸宸和她说过,但这两人……
白笖和落雨行礼:“王。”
澹台冥冷冷颔首,见陆筝只看了自己一眼便移开目光,心头烦躁的乱跳起来。
陆筝什么都不问,只是坐下。
反而让摄政王有些手足无措。
见令沢已经坐下拿筷子夹兔肉了,他沉吟,以解释的口吻淡淡道:“宸宸,孤今晚有空便来赴约了。”
安安瞪了眼宸宸。
是你邀请他的?
宸宸无辜,兔子是澹台叔叔抓的呀,难道他不能吃吗。
玄奇把酒放下,并将自己的碗筷推给澹台冥,自己则去厨房拿碗筷。
白笖跟上,没好气的问:“王来干什么?”
“小公子邀请他来品尝麻辣兔子。”玄奇冷着脸,“注意你的语气,再对王不敬,即便你是女子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白笖冷笑:“姑娘险些被你们折腾死,王一句话没过问,反而理直气壮的来吃兔子。”
她为姑娘不值!
玄奇发现她的胆子一日比一日大。
他冷冷的拿起碗筷走人。
陆筝本就是给王解蛊用的大夫……王也险些丧命,派了闻人音日日给陆筝养伤,在这儿抱怨什么呢?
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院子里的气氛很古怪。
令沢扒拉着麻辣兔头,赞扬:“陆筝,你的手艺当真一绝。”
“那是。”宸宸得意的扬起小脑袋,“令沢叔叔,你再喝点酒,兔子和酒是绝配哦,以前伍叔最爱这口了。”
“好好好。”
令沢拔开酒壶,倒了杯酒。
刚要喝,酒杯被一只有着修长手指的大掌端走。
澹台冥慢条斯理的夹了块兔肉,入口的味道如何全然没注意,看似平静的异瞳不动声色的注意着陆筝,将酒杯送至薄唇边。
陆筝给两个孩子夹肉,看都没多看澹台冥一眼。
更别提阻止他喝酒了。
澹台冥一僵。
不信邪般,他将酒饮尽,沉声道:“令沢,满上。”
令沢有点懵,怎么突然喝起酒来了?该借酒消愁的人是他才对吧。
澹台冥冷酷盯着他。
无形威压扑面而来,好似一只无形的手掐住脖颈。
令沢:“……”
酒再满上,澹台冥见陆筝神色平淡,全然没注他,眸底涌起剧烈情绪,看向宸宸,半引诱道:“宸宸,想不想喝酒?”
陆筝眼皮都没抬。
连心蛊一年后才能解,他爱怎么喝怎么喝。
“不想。”宸宸摇头,“娘亲说了,小孩子不能喝酒。”
澹台冥再次碰瓷,眼底开始涌起暴戾。
似乎为了证明什么,他一杯又一杯的喝起酒来,动作极其优雅矜贵,浑身霸道气度却让人无法忽视。
“一个人喝多没意思,我陪你。”令沢忧愁。
两个人竟然真开始喝起酒来。
宸宸虽然不能喝酒,不代表不可以凑热闹:“我来计数,看你们谁会赢,澹台叔叔加油哦!”
玄奇面无表情的夹兔肉,王的意志他只需要遵从就是。
“加油!加油!”
……
“安安,吃饱了吗?”
安安点头,掏出小手帕擦拭嘴角,优雅不凡。
陆筝仿佛没看到赌酒的两人:“那我们去睡觉。”
澹台冥一僵。
安安笑得很开心,以厌恶的眼神瞄了眼澹台冥。
想借此吸引娘亲注意力?不可能。
宸宸像个二傻子一样,喊了半天发现陆筝和安安不在了:“唉,娘亲呢……算了,澹台叔叔加油!把令沢叔叔喝倒!”
令沢已经醉得不成人样。
他越喝越悲伤。
最后直接抱着澹台冥哭了起来:“我好惨……”
“砰。”
澹台冥冷酷无情的挥开他。
令沢在地上滚了一圈,又爬到玄奇身上,哭诉着:“玄奇我错了,我怎么那么……嗝……那么倒霉啊。”
澹台冥脸色难看:“送他回去。”
玄奇担忧:“王您没事吗?这桃花醉很醉人的。”
澹台冥很清醒,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只觉得心都空了。
他转身离开。
宸宸眼珠子一转,酒真的这么醉人吗?他不信。
宸宸偷偷喝了点酒。
一柱香后,落雨百般无奈的把宸宸抱回房间,陆筝接过他放到床上,看着熟睡的两个孩子,麻木的眼底终于有了几分生机。
不论如何,她都会坚持下去。
陆筝回到自己房间,刚关好门,还没来得及点灯,便被一身酒气之人抱入怀中。
陆筝一僵。
感受到靠在肩头的浓重喘息,她淡淡道:“摄政王大人,请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