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宸用了早膳,见安安不和他玩,听白笖说行宫有蛐蛐,兴致勃勃的拎着小陶罐跑去捉蛐蛐。
门外徘徊的黑袍男子见他出来,下意识往柱子后躲。
远处的玄奇:“……”
第一次见到王这么幼稚。
以为那么小的柱子能挡住他吗?
想到王只休息一两个时辰,就不顾自身伤势跑来陆筝屋前,偏偏他还不进去,一直在门口踌躇。
似乎怕进去看到什么可怕东西。
宸宸瘪了瘪嘴,想装作没看到他。
“宸宸。”奢华低磁的声音喊他。
澹台冥似乎也觉得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心情复杂的看着见到他明显蔫了的宸宸,很不是滋味:“你娘亲呢?”
白笖行礼:“王。”
“在睡觉。”宸宸瘪嘴。
他转身就想走。
“你想去抓蛐蛐吗?”澹台冥沉吟,“孤帮你抓。”
宸宸诧异。
一向对他爱搭不理的澹台叔叔,怎么这么热情。
他又不是他儿子。
澹台冥:“这里的蛐蛐不好抓……抓完后,孤教你练武如何?”
宸宸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陶罐,纠结半晌,那点别扭终究敌不过想亲近澹台冥的心:“好吧。”
“你可要说话算数。”
澹台冥自滴血认亲后,就诡异的不知该怎么面对宸宸。如今见宸宸不计较,竟然松了口气。
“好。”
玄奇默默走过来。
白笖瞪了他一眼。
别以为她不知道,昨天姑娘的伤都是他们害的。
玄奇:???
瞪他干什么。
幼稚的是王,又不是他。
他问:“陆姑娘怎么样?”
“令沢大人呢?”白笖翻了个白眼,嫌弃,“你是没听到小公子刚才说姑娘还在睡觉吗。”
玄奇:“……”
她是自认跟着陆筝就胆子大了吗,竟然敢这么顶撞他。
玄奇无语:“没看到令沢。”
澹台冥屈尊,亲自给宸宸挖了蛐蛐。
这边的蛐蛐的确不好抓。
宸宸瞪大眼睛:“你好厉害啊……快教我练武吧。”
澹台冥享受着宸宸敬佩的眼神,见他如从前般亲近自己,放松下来,让他先脱掉外衣。
宸宸急吼吼的脱掉。
还没开始练。
一道青白色的小身影匆匆走过来,身后跟着落雨,安安见他们站在一起,脸都涨红了:“你们在干什么?”
“练武啊,澹台叔叔还给我们抓了蛐蛐,安安你快看。”宸宸献宝似的把陶罐捧着,指着里面最大只的,“这只是我给你……”
“嘭!”
陶罐被无情打到地上。
碎了一地,蛐蛐们争先恐后的逃窜。
“我不需要。”安安冷冷的看着澹台冥,“你忘记娘亲的叮嘱了吗?”
澹台冥皱眉,只当他对玄奇昨晚抢了给陆筝的药,而对他的敌意增加。
今日他也想弥补那颗药。
宸宸呆呆盯着地上的陶片,眼睛逐渐发红,安安见他不动伸手想拉他走,宸宸后退一步。
“坏安安,我讨厌你!”
没忘记娘亲不让他靠近澹台叔叔,但安安怎么可以摔碎他的蛐蛐。
安安一愣。
眼底闪过受伤。
“和我回去。”他固执道。
宸宸也来了脾气:“我不要,我要和澹台叔叔学武!”
“你凭什么管我,我才是你的哥哥。”
宸宸向来对安安有求必应,这是第一次和他对着干,安安直接把仇记到澹台冥头上……情绪太浓烈,小孩子还不懂掩饰情绪,恨恨的瞪着澹台冥。
澹台冥眉头越皱越紧。
宸宸见安安委屈离去,想喊住安安,自尊心却阻止了他。
他又没错。
这次安安不主动道歉,他不会再和安安说话了。
坏安安。
澹台冥沉默的看着这一切,两个小孩闹别扭是因他而起,高傲的摄政王大人突然发现,如果他真当爹了,是不会调节矛盾的。
他只会……把两个都丢进冥魂卫里去训练。
谁先低头谁认输。
“还练吗?”澹台冥冷漠问。
宸宸点头。
澹台冥教起人来很认真,容不得半点走神,宸宸心事重重,每次一想其他就被澹台冥打手掌。
“啪!”
清脆的声音不绝于耳。
宸宸委屈。
澹台冥冷笑,不知不觉中又恢复咄咄逼人的傲气:“这就受不了了?受不了就别学。”
宸宸咬牙。
他才没有!
……
陆筝醒来已经是晚上。
那蛊太过恐怖,睡了整整一天,她依旧精神不济。
半分力气都没有。
“娘亲。”安安本想问澹台冥的事,见她脸色如此苍白,心疼的转移话题,“宸宸不听你的话,去找那个男人了。”
“晚饭都不回来吃。”
陆筝一怔。
以澹台冥的自负,应该不会第二次滴血认亲。
所以目前宸宸是安全的。
“嗯,等他回来,娘亲会好好说他的。”陆筝给安安夹了一筷子菜,“快吃吧,娘亲受伤的事不可以告诉宸宸,他会哭的。”
安安鼻子发酸。
他知道了。
行宫最大的寝殿,精致的膳食分为两种,一边是肉食,一边是药膳。
宸宸练了一天武,狼吞虎咽的吃着肉。
澹台冥:“夫子教你的礼仪都白教了吗?”
他有些心不在焉。
陆筝怎么还不来找宸宸……莫非她还没醒?
澹台冥心情沉重,有些烦躁。他决定等会儿顺路送宸宸回去,确定一下她的情况。
“澹台叔叔,我吃好了。”
“嗯,孤送你回去。”
澹台冥“顺路”送宸宸回去,却见两个房间都熄了灯,明显已经入睡,眼眸顿时一暗。
宸宸则松了口气。
回到寝殿,他问:“玄奇呢?”
冥魂卫:“玄奇大人办事不利,自己领罚去了。”
澹台冥沉默片刻:“墨笙。”
墨笙从暗处出现。
“你去问问陆筝怎么样了。”
墨笙领命,如一道幽影般来到房间门口,值守的落雨瞬间抽出双刀,警惕以待。
看到是墨笙,她微微诧异。
“跟我过来。”墨笙的声音像被火灼烧过,嘶哑难听。
落雨把双刀插回靴子里,跟着墨笙走到僻静处,听到墨笙的问题,她言简意赅:“姑娘夜间醒了半个时辰,下次再有问题,明天去问姑娘,我不能背叛姑娘。”
从被领到囹圄院的那一刻,她和白笖就是姑娘的人。
永不背叛,这是死士刻在骨子里的四个字。
哪怕是曾经的上司。
墨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点头示意知道后回去复命。
澹台冥眼皮一跳:“令沢呢?”
“去狩猎了。”
“把他抓回来。”
令沢被找回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短短两天,他竟然长了浅浅胡须,低着头驼着背,看上去颓废又沮丧。
他没去打猎,而是躲在山洞里。
玄奇安慰:“没事,不过是蛊而已,陆姑娘说不定有办法。实在不行,你把她关一辈子吧。”
令沢:“你根本不懂……”
闻人音竟然、竟然……令沢想到前晚的事,悲愤的脸都红了。
他不知该怎么面对。
只能落荒而逃。
说谁谁到。
闻人音穿着青色低领裙装,纤细手臂裸露在外,铃铛在走动间发出清脆声音,一如那晚的激烈……她像个没事人一样,对两人笑,笑容干净无瑕:“中午好,我是去给陆筝送东西的。”
明明她一直是这种装扮。
令沢却觉得异常刺眼,僵硬片刻后,催促玄奇:“你快走吧。”
玄奇狐疑。
“我和她说点事,等会儿就过去。”
玄奇一走,路上就剩他们两个。
气氛忽然尴尬起来。
“你别担心,我不是要对陆筝做什么,你不在,摄政王让我去给陆筝看看能不能补补身子。”闻人音道。
令沢涨红着脸:“你,你……”
闻人音看着他。
令沢吞吞吐吐:“你以后别穿成这样。”
闻人音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你想对我负责?”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可是坏女子哦。”
令沢哪里受得了这么近的拒绝。
虽然他沉迷话本,但仅限看看,连春宫图都没碰过!
令沢耳朵烫得发红。
他很恼怒,以为是他想负责吗,可事情已经发生,能怎么办?
“总之你以后别穿成这样。”令沢眼神闪躲,“你,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的。”
闻人音诧异。
前晚只是同心蛊特殊。
她没解释,只是笑,也不回答,朝陆筝的房间走去。
令沢想跟又不敢,懊恼的抓着脑袋。
碰到这种情况要怎么办,话本里没说啊。
陆筝的精神总算好了些。
只不过她很麻木。
起码一年……想到这个时间,陆筝就烦躁加绝望。
“姑娘,要回上京吗?”白笖问。
陆筝:“等澹台冥。”
安安不能离开他。
门口的安安闻言,心里对澹台冥的抗拒更重。
闻人音来替她看病,有了令沢当倚靠,也不装了:“是万俟敏动的手。”
陆筝惊讶。
她听说闻人音给令沢下蛊的事了。
只是没想到闻人音这么干脆,直接撕下伪装。
“我用王蛊救了你,她肯定记恨上了我。”闻人音道,“我不信令沢,我信你,我们一起除掉她吧。”
轻飘飘的几个字,是先下手为强的狠意。
陆筝:“……”
这位真是个狠人。
果然能玩蛊的都不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