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到,同时到的还有澹台冥俊容冰若寒霜,异瞳幽深,眉头却皱得紧紧,不知在想什么。
“王。”他们不约而同的恭敬行礼。
令沢已经方寸大乱。
他本来是想回来安慰闻人音,谁料怎么都叫不醒,刚把人抱到怀里,却发现闻人音通体冰凉。
浑然不像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温度。
迷药可没这作用!
令沢急忙把脉,这一脉才发现闻人音中了卿陨。
立刻烧了滚水,把闻人音剥光放进去,让人去守在门口,不准任何人进来扰他解毒。
门口的冥魂卫把话转达:“王、令沢大人说了不许任何人进去。”
卿陨是什么毒,几人都知晓。
不知为何,澹台冥心里格外不安。
他皱眉,奢华的声音变沉:“可有说是何处中的毒?”
令沢都乱了心神,哪里顾得上去查毒从何处来。
“王,您说,陆大夫会不会也中了卿陨?”玄奇顶着被治罪的风险,缓缓开口,“闻人公主一直在照顾她。”
最重要的是,卿陨这毒极其珍贵。
一般人可没有。
玄奇无声叹息,但愿不是他和白鹤猜的那样,如果是,那小郡主未免太歹毒了。
澹台冥衣袍下的身体骤僵。
他不想去想这个可能。
风部暗卫匆匆回来,低声和白鹤说道:“大人,闻人公主去拿食物前,小郡主的确去过后厨。”
白鹤神情一凛:“王……”
“王,小郡主旧伤复发,昏过去了。”负责照顾澹台漾的暗一跑过来。
一边是一个可能,一边是澹台漾。
澹台冥眸色晦暗片刻,抬腿离开,冷冷留下一句不容置疑的话:“闻人音醒了来禀告孤。”
“白鹤,你在这儿等着。”玄奇注意到暗卫和白鹤禀告后,白鹤就变了脸色,几乎是片刻就沉静的做出决定,“我去追玄风!”
“你没解药,去也只是平白领罚。”
白鹤冷静得多。
小郡主真是用得一手好计谋,给闻人音下毒绊住令沢,让陆筝无人能救。
玄奇死死攥拳:“那怎么办?难道就看着王妃死?王妃还被迷晕过去,以玄风的性子根本不会发现端倪,带具尸体回上京?小王爷他们会恨死王的!”
中了卿陨而亡的人,半年内尸体不腐不朽。
白鹤沉默。
片刻后目光落向澹台漾的帐篷。
有毒,自然有解药。
……
“吁!”车夫看着拦路的人,警惕勒住缰绳,回头看向玄风,“大人,有人……”
玄风紧闭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
冷冷看着槐树下,气质矜贵,面容不俗的男子,绯红衣袂在空中飘舞,他长着一双多情的狐狸眼,偏偏眼里盛满柔情,温柔的凝视着马车。
身后站着腰间佩剑的杀手。
肩膀上绣着的深纹紫荆花表明身份:逍遥阁前五的杀手。
赢离开了口:“把筝筝还我吧。”
玄奇不耐烦,他虽然不怎么待见陆筝,但她到底是两位小王爷的亲娘。
王的命令,是让他把陆筝送回上京。
“让路。”他冷冷道。
赢离笑了,樱唇勾起的弧度却冰冷得很,满是讥讽:“澹台冥只让你们两个护送筝筝,意思还不够清楚?”
“还是说,当了婊子想立牌坊?”
玄风大怒。
敢辱骂王,找死!
他并没冲动,而是下了马车:“你既然想要就给你,把她完完整整送回上京去,和宸宸小公子们团聚。”
玄风喜欢挑战强者,不代表他没脑子。赢离明显是在激怒他,他何必去打这注定打不过的架。
况且赢离说得在理。
王本来就打算把陆筝这个累赘丢出去。
“我们走。”他对马夫道。
杀手看向赢离,用眼神询问是否要追上去杀了他们。
赢离想,但这里离营地并不远。
杀了玄风,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再把澹台冥引过来夺走筝筝就不好了。
赢离摇摇头。
走近马车,推开车窗,看到里面昏迷的人儿。
她脸色嬴白,和从前的他一般。
双目紧闭,很温顺,却不是赢离希望看到的。
心疼渐渐浮现在狐狸眼里,赢离伸手抚摸这张日思夜想的小脸,有些厌恶自己的同时,也很庆幸:“筝筝,我带你去休养。”
原以为得花上时间和心思,才能再把陆筝换出来。
谁想到澹台冥要了药。
赢离憎恨澹台冥,却不得不在这件事上感激他。
陆筝的小脸很冷,赢离拉了拉薄被,坐上玄风刚才的位置,对准备赶车的杀手淡淡道:“和阿二说,重新准备一辆马车和被褥,另外再传信给丹阳子那边问问失忆……”
空中飘来一丝血腥味。
若隐若现。
赢离环视四周,并无任何动静。再去闻,空中的淡淡腥气也没了。
“走吧。”
马车没行驶多远,碰上一个拦路虎。
凌安曜穿着玉色锦黄马装,背着长矛,玉冠束发,看上去不像戎马一生的将军,反而像是意气风发的世家公子。
鹰隼里也没有敌意。
他看了眼马车,眼神复杂,对笑望自己的赢离道:“我来送送她。”
战场危险。
且澹台冥心里压根就没她,离开或许是最好去路,不管是怎样离开。
“好。”赢离也没为难这个几天前刚交过手的将军,反而生出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自嘲一笑。
左右都是不得筝筝喜欢的人。
赢离懒洋洋道:“送完之后,凌将军可以想想怎么回去对付澹台冥,在下愿助一臂之力。”
“如果有杀死他的办法,我愿倾囊相助。”
赢离不怕凌安曜把他说的话告诉陆筝,以陆筝对凌安曜的防备,根本不会信。
再者他觉得凌安曜不会这么蠢。
都是败者,和他树敌没必要。
凌安曜淡淡道:“本将军的事,不需要任何人插手。赢阁主还是好好想想,等陆筝醒来怎么解释吧。”
和这种心机深沉之辈为伍,不亚于和魔鬼做交易。
相比之下,他更欣赏澹台冥。
“凌将军送得够远了,该回去了。”赢离也不恼。
满世界都是澹台冥的仇敌,凌安曜也是,不需要他帮助,不代表他会和澹台冥冰释前嫌。
凌安曜想见陆筝最后一面。
最后终究没靠近马车,而是转身离去。
赢离勾唇。
忽然又有血腥味浮现。
他皱眉,再度环视四周,不知想到什么猛的掀开车帘。
陆筝的眼睛赫然在流血!
蜿蜒血珠顺着紧闭眼角淌下,并不多,但在苍白面容上,格外骇人。
“筝筝!”赢离惊呼。
抱起时陆筝才发现她浑身冰凉,如同一个冰块般,甚至睫毛开始凝聚洁白寒霜,盖在鸦羽上。
手上也是薄霜。
刚才盖在被子下,根本看不到。
赢离的狐狸眼霎时发红,自责和恨意爆发,无心思考这祸事究竟是澹台漾还是澹台冥做下的:“快,就近停下,把大夫喊来!”
由于上次陆筝病得匆忙,赢离一直把大夫带在身边。
没多久大夫就被背来了。
看到阁主阴沉的脸和如同杀了几百人的发红双眼,震惊。
阁主一直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什么时候有过这番模样,这到底是碰到了什么?
碰上陆筝紊乱的脉后。
再次震惊。
“这这这……”在赢离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大夫咬牙苦笑,“阁主,老朽惭愧,医术不精,无法确定姑娘这是怎么了。”
那脉相实在乱得离谱。
比初学乐器的小儿弹奏的曲子还乱。
明明前几天这位姑娘的脉象还很正常,这才几天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子。
赢离能感觉到陆筝的气息在渐渐流失,向来冷静的他抱着瘦弱的女子,失了分寸,狐狸眼里是迷茫,箜篌般的嗓音无措喃喃:“那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到后面甚至是低吼。
有没有人能救救他的筝筝。
绝望和慌乱吞噬着他的神志。
赢离不由抱紧陆筝,仿佛这样就可以锁住气息,不让陆筝离去。
大夫已经是他带过来最厉害的,胆战心惊开口:“据老朽所知,澹台冥手下似乎有个神医。”
赢离一僵。
他刚把筝筝从澹台冥身边抢回来。
老天爷都觉得他不配拥有筝筝吗?
赢离苦涩,抑郁下,喉咙翻涌上一抹腥甜,嘶哑的吩咐杀手:“把车架子拆下来。”
杀手迅速抽剑,斩断了绑在马身上的枷锁。
赢离带着陆筝上马,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在身前,如同呵护一个易碎珍宝,长腿一夹马腹:“驾!”
杀手和大夫赶紧跟上。
……
澹台冥快步走进澹台漾的帐篷,看着背对着他,虚弱躺在床上的澹台漾,沉声质问:“用早膳的时候不是还好好,怎会突然昏迷?”
暗一回禀:“属下听到声响进来时,小郡主就摔倒在了地上,属下不是大夫,不清楚缘由。”
军营里的大夫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比起旧伤复发,他觉得小郡主更像是装晕。
但到底身份在那儿,他得罪不起,只能让暗一大人去请王。比起知情不报,他更宁愿被王骂个狗血淋头。
澹台漾肩头浸出了血。
澹台冥眼神一暗:“你们出去,孤帮她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