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昏迷的澹台漾要疯了。
下意识就想制止澹台冥,哪怕暴露,也要阻止他给自己换药。
澹台冥将她扶到怀里。
大掌贴着腰部,哪怕隔着几层衣裳,也能感觉到炽热。
接着便是一个宽广怀抱,和极其好闻的淡淡薰香味,笼罩了澹台漾。
这充满安全感的姿势,让澹台漾一僵,连制止都忘了。
哥他……居然像小时候一样抱她。
小时候他都只抱过她一次!
动作还这么温柔。
澹台漾既沉溺,又害怕被发现,心口不停乱跳。能清晰感觉到赢离把手放在领口处,似乎要替她解开衣裳。
他他他……
系带被解开两根,精致的八宝项坠露出。
澹台漾下意识就要阻止他摘去项坠,那里面可藏着一粒给闻人音留的解药。
“澹台漾。”澹台冥忽然冷冷开口,语气带着戾气的危险,“脸这么红,是不是在装晕?”
澹台漾紧紧闭着眼睛。
汗水却浸湿了手心。
澹台冥停下动作,眯眸审视着她,忽然把她温柔的往床上一放:“暗一,去找两个女子来。”
澹台漾完全不敢睁眼。
她知道澹台冥最厌恶有人装傻欺骗他。
听到离开的脚步声,澹台漾心里空落落的。
对她来说,唯一的好事就是陆筝死了。
卿陨是离开墉州前,管家怕她吃亏,偷偷塞给她的。无色无味,且服下一刻钟内,若无人施救必死无疑!
不是给她下毒吗。
她就用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现在早已经过去一个时辰,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
陆筝,早就成了具冰凉尸体。
澹台漾心情愉悦的勾唇,除掉了陆筝,等养好伤她就可以功成身退。
澹台冥:“去给孤把乌云牵来。”
暗一看了眼澹台漾手里的项坠,照做。
骑上乌云,澹台冥刚冲出军营,一匹马在溅起的重重灰尘里朝他赶来。
绯红衣袂瞩目。
刚回来的玄风正拧着眉头和哥哥说着并没异样。
“澹台冥,令沢呢?!”赢离的眼睛比衣裳还红,若眼神能噬人,怕是澹台冥早成千万碎片,怒吼,“把令沢交出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澹台漾不可能在澹台冥眼皮底子动手脚不被发觉。
唯一的可能,就是澹台冥要利用陆筝要挟他。
陆筝被他紧抱在怀里,脸色嬴弱,唇也是煞白的,唯一的气血,就是挂在眼稍的血珠。
“王妃!”玄奇惊得连称呼都乱了。
澹台冥被赢离愿意为陆筝倾其所有的模样,两人活像是苦命鸳鸯,刺得眼睛一疼。
他一直知道赢离为了陆筝可以付出一切,却从没想过,这副姿态如此令他不愉,像是有什么原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被强行抢走。
陆筝气若游丝。
见澹台冥不言不语,赢离疯了:“如果筝筝死了,我定倾尽所有,和你斗个你死我活!我还会让宸宸安安知道,是你害了筝筝,他们会恨你入骨,恨到食你肉喝你血。”
澹台冥一僵。
他把项坠甩给赢离,忍住怒火,冷冷道:“解药在里面。”
赢离立刻打开项坠,把乌黑解药喂陆筝服下。
解药起作用很快。
几乎是片刻,陆筝的气息就不再流失。
大夫赶紧上前把脉,老脸一扭曲,在众多道目光下:“姑娘的脉象还是很乱。”
赢离怒视澹台冥:“假的?!”
“孤从来不做这种事。”澹台冥冷笑,心里却不停下沉,目光落到陆筝身上,并未察觉到担忧色紧张。
心里也有愠怒。
澹台漾……太大胆了!
她知不知道多少人和陆筝交好,被人知道是她下的毒,她这辈子都会陷入追杀。
赢离不听,也不信澹台冥:“令沢呢?我只要令沢!”
澹台冥忍着怒火:“把她给孤,孤带她进去找令沢。”
赢离冷笑,他绝对不会再把筝筝放进这虎狼窝里。
“让他出来。”
澹台冥怒火汹涌,但知道现在不是你这狐狸精计较的时候,深吸口气,冷沉着声音让玄奇去看看令沢好了没有。
“你去看看闻人音是否已经无恙。”
玄奇迈着沉重步伐去了。
令沢刚给闻人音穿上里衣,累得筋疲力尽,倒不是身体累,而是慌张得心累。
这种事可不能再来第二次。
否则他估计要被吓得魂飞魄散。
也亏得阿音体内有王蛊,在卿陨入体时就吸收许多。
“令沢。”玄奇的声音传来,“你好了吗?王让我来喊你去军营门口,给陆大夫解毒。”
陆筝也中毒了?
令沢沉着脸色走出去。
“是澹台漾对不对?”他连尊称都不喊了。
敢给他的阿音下毒,没必要再和她客气。
玄奇点头:“应该是。”
得等澹台漾承认。
令沢冷笑。
想到自己险些失去阿音……澹台漾,从此一生黑!
匆匆走到营地门口。
铺天盖地的对峙威压扑来。
澹台冥并未注视陆筝,陆筝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不知为何看得他想杀人,强行压下想把人夺回来的疯狂冲动,冷冷命令:“令沢,给陆筝看看。”
令沢一把脉。
果然是卿陨。
紊乱的脉象已经在慢慢恢复正常。
令沢愧疚的同时,又不禁皱眉。
陆筝体内有很大的药性和卿陨冲撞,才让她活过一时辰,不过药性怎么会留到现在,难道是最近煮的那几副药?
“怎么样?”赢离声音哑得很。
众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唯有澹台冥冷漠看着其他方向。
“命保住了,但是解药服下得太晚。”令沢缓缓开口,“眼睛估计是废了。”
澹台冥一僵。
“能不能救?”赢离的呼吸乱了。
令沢点点头,又摇摇头。
玄奇看得都暴躁了:“你给个准话啊!”
“看不到她睁眼的样子,我无法确定,但九成应该救不了。”除非找一双眼睛换上去。
后面这句话令沢没说。
因为他做不到。
赢离抱着陆筝的手忍不住收紧,九成,那就等同于没有希望。
他的筝筝。
突然就瞎了。
这都拜澹台冥和自己所赐。
赢离痛苦不堪,却也不会放过澹台冥,仰天大笑,笑得花枝乱颤又悲痛,如同明艳桃花忽坠寒窟,徒生悲凉:“她瞎了,再也不会来缠着你了,澹台冥,你高兴了!”
瞎……明明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字。
澹台冥却从未觉得如此逆耳。
他不高兴,半分没有愉悦可言,甚至胸腔沉闷得如同长了厚厚苔藓的千年山洞,回荡着震耳欲聋的声响,一下又一下,试图把山壁敲出裂痕,重到心慌难受。
陆筝瞎了,因为他。
澹台冥无可否认。
他甚至不敢去看陆筝。
仿佛多看一眼,后悔就会撕心裂肺般涌出。
第一次,高傲的摄政王用了从前鄙夷的逃避方式。
赢离试图用伤害澹台冥的方式,减轻心里痛苦,可惜并没用。反而见澹台冥沉默,心里的悔恨越重,沉甸甸,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有什么资格责怪澹台冥?如今境地,也是他造成的。
苦笑在唇畔蔓延。
赢离抱起陆筝,准备离开。
“站住!”澹台冥心里莫名生出慌张,有种强烈直觉,如果今天让陆筝离开,她再也不会和他有任何牵连,甚至不会再出现。
这明明就是他想要的。
可不知为何,一想到日后再也见不到陆筝,澹台冥心尖竟然隐隐作疼。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情绪。
他只知道,现在的他,不想让陆筝离开。
既然不想,那就不让!
澹台冥眯眸,冷冷道:“把人留下。”
“留下?”赢离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笑话,见澹台冥理所当然的皱着眉头,觊觎着怀里的陆筝,脸色逐渐变沉,字字珠玑,“留下让你继续害她吗,这次是一双眼睛,下次是什么,双手双腿还是命?!”
澹台冥脸色难看。
他想说不会再让陆筝遇险,但他说不出口。
离开北楚后,陆筝遇到的所有波澜,都是他造成的。
包括这双眼睛。
陆筝的眼睛很漂亮,明亮到能装下一切,有时又狡黠,带着几分潇洒和不服输。可就是这样一双水亮明眸,再也无法看见。
也再无法装下他。
因为她,瞎了。
心口传来钝疼,澹台冥不可察觉的皱起眉头。
他习惯了疼痛,根本没发现心口的疼早已超出了能忍受的范围,只是紧皱眉头。
“她没有第二双眼睛再为你瞎了。”赢离笑得讥讽,“澹台冥,你如果还是个人,就放我们离开。”
澹台冥面容冰冷。
看出他的不愿。
赢离冷嘲热讽,忽然松了口:“要我把筝筝留下也行,把你的好妹妹澹台漾交给我!”
澹台冥身子一僵。
小漾到了赢离手里,活不了。
“怎么,舍不得?”赢离冷嗤,笑得如同蛇蝎食人花,精致的面庞上翻涌着疯狂,恶毒的扎心,偏偏又俊美,让人生不出厌恶感,“澹台冥,澹台漾知道你龌蹉的心思吗?身为兄长居然觊觎上亲妹妹,你真恶心啊。”
哪怕早有猜测,所有人齐齐僵住。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澹台冥。
“澹台冥,想要筝筝留下,用澹台漾的命和我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