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变乱,陆筝下意识转头。
澹台冥擦完血迹,正要再帮她检查下其他地方,两人的鼻尖在空中轻擦过,触碰出异样感觉。
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轻易勾起。
陆筝一滞。
“你……你解开我的穴。”她恼怒。
澹台冥僵了片刻后,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看似冷静的解开穴位。
陆筝软了下来。
澹台冥下意识想扶住她。
“别碰我。”陆筝像躲什么瘟疫般,声音也加大,见澹台冥脸色发沉,转移注意力,“你怎么会来这儿?”
澹台冥怎么会来?
当然是不放心她,得知霍玉沾上独孤无忧,以她的性子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想到她刚才藏手的小动作。
呵,若是他今日不来,她是否会把这伤口瞒着他?
越想,澹台冥周身气息更冷,眼底弥漫的冷戾更是逼得人无处可逃,薄唇扯起刻薄弧度,咬牙切齿:“孤来这里,还不是为了你!”
陆筝一滞。
这句话太过直白,直白到哪怕她不想面对,也无法忽视里面的霸道感情。
心口处掀起惊涛巨浪,很快平息。
她道:“摄政王放心,帮您解毒前,我不会让自己出事。”
澹台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也是一僵,恼怒和不知名的情愫令心口高高紧绷,他懊恼又有几分期待,刚想开口弥补什么……结果陆筝平淡的回答,如同一桶凉水当头泼下。
浇得本就还挣扎的摄政王,一腔火气根本压不住。
那怒火不知是对谁的。
把高傲的摄政王大人折磨得十分不爽。
话到唇边变成冷笑连连:“知道就好!”
似是为说服自己,他沉声道:“你对孤还有用,别再轻易受伤,否则……囹圄院两个婢女的命就不用要了。”
陆筝:“知道了。”
她越平静,澹台冥就越烦躁。
“里面是苗族的前大长老,行宫的蛊就是他提供的,你可以审审是谁想要你的命。”陆筝道,“但别把他弄死了,他还给霍玉和独孤无忧下了蛊。”
见她自己都受了伤,却有心思去管其他人。
还有那伤,澹台冥何其眼辣,一眼就认出是陆筝用弩箭自己伤的……至于为了谁不言而喻。
她为了别人,也能做到这地步。
澹台冥俊容铁青,低沉奢丽如古神的声音里是浓浓不满和恶意:“孤的刑罚从不饶人,想保他的命?你求孤啊。”
陆筝:“……”
是谁说会给她一个交代的。
她都把人抓到跟前,就得到这样一句话?
中了毒就是了不起,这么阴晴不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事关霍玉的命,陆筝认真开口:“我求你。”
澹台冥:“……”
陆筝:“澹台冥,帮帮我。”
澹台冥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头一次,他体会到了憋屈。
摄政王大人用毫无温度的眼神凝视着陆筝:“诚意。”
求他,需要给出诚意。
陆筝挑眉:“你确定要在这儿?”
马车里可还有闻人音,四周也都是暗卫。
澹台冥皱眉。
下一刻,陆筝忽然抱上他的脖子,蜻蜓点水般的在他薄唇上啄了一下。
温暖柔软的感觉。
澹台冥整个人僵住!瞳孔一震!
手比脑子快,他几乎是没有思考的推开陆筝,待反应过来这一掌加了几分内力后脸色骤变,又赶紧去拉陆筝。
可惜他拉了个空。
陆筝稳稳落到地上,看他滚烫通红的耳垂,以及明显加重的喘息,仿佛又回到了温泉时,勾唇一笑:“这诚意够了吗?摄政王,麻烦你了,今天天黑前我希望蛊能解掉。”
“我还有事,先回城了。”
转身刹那,陆筝眼底的笑意尽散。
只剩凉薄。
……
澹台冥坐在马车前,如同座完美的霸气侧漏雕塑,只是那张无俦俊容爆红得恐怖,和浑身散发的威压完全不符。
血液翻涌,澹台冥用了极大毅力才压下躁动。
沉着的眼底闪过迷茫。
她刚才亲了他……是在勾引他吗?
该死!令沢的册子里没写!
澹台冥摸了摸唇角,直觉今天没白出来,亲自架着马车回京。
“架!”
回到王府,澹台冥优雅的走下马车,吩咐玄奇:“把里面的人送到水牢里,天黑前一定要让他解蛊。”
玄奇目瞪口呆,让下属把大长老丢去水牢拷打,赶紧抓来跟着王出去的暗卫询问:“王出去碰到什么事了?”
暗卫们摇头:“属下不知。”
他们的确没看到。
只知道,王忽然心情就变得很好。
比六月天变得还快。
“传令沢来。”屋里响起冰冷声音。
玄奇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是。”
“等等。”脚步声响起,澹台冥又走了出来,沉吟,“先带孤去水牢。”
他要亲自去拷打那个苗族长老。
先替霍玉解蛊,免得陆筝又……想到陆筝,澹台冥的心情复杂,乱得一塌涂地。
玄奇愣了愣:“属下遵命。”
……
陆筝到霍家时,宸宸已经回王府了。她取出针包,在赢离缱绻含笑的眼神中替他针灸。
他的情况很不好。
到底伤重,再加上本就有腿疾。
但凡换个大夫,都没办法针灸。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赢离多年病重,早已习惯,苍白一笑:“你的手怎么回事?”
“路上伤的。”陆筝言简意赅,下针又快又稳。
赢离眼底掠过流光,阿大已经和他禀告过刺杀一事,只是他没想到霍玉会搅和进去。
正欲开口。
蔣三扣响院门。
“表小姐,宫里来人了!”
宫里?陆筝诧异,看了眼赢离。
赢离笑得善解人意:“你先去,我等你。”
陆筝让阿大给他按摩,带着蔣三走向门口,二等太监捧着圣旨站在门口,身后跟着约十名禁卫军,都抬着大箱子。
太监满脸讨好。
可眼底却有嫌弃一闪而过。
“霍老将军呢?”他尖锐着嗓音。
陆筝:“外公重病刚愈,在午睡,您有事和我说就好。”
太监想了想也不是什么大事,把圣旨摊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八年前一案朕已查明,御下不严深感羞愧,从库里拨了些药材弥补;另霍家二郎霍玉,朕听闻其武功卓绝,可堪大用,特许其参加禁卫军统领选拔。”
陆筝眯眸。
皇帝这是又想闹幺蛾子?
把霍家弄到宫里去,是觉得霍家愚忠好拿捏,顺带试探她?
如果澹台冥插手了,就证明她在他心里有点份量;如果澹台冥没插手,皇帝也乐见其成。
当真好算计。
“陆筝代霍家谢皇上隆恩!”陆筝接下圣旨。
太监笑眯眯道:“陆小姐快请起,过几天就统领选拔,您可得让霍玉少爷好好准备准备。”
蔣三送走太监,回来看到圣旨被丢到一边,陆筝正在翻那几箱药材。
宫里赐的东西,自然是好的。
不给马儿吃草就想马儿跑,那不可能。
“表小姐。”蔣三忧心忡忡,饶是他都隐隐觉得来者不善,“要不咱以小少爷有疾拒了吧?”
陆筝把几盒药材挑出来:“为什么要拒?这些拿去给外公煮,这几株下到大表哥药里。”
如此好的一个磨练霍玉的机会,凭什么不去。
陆筝正愁找不到地方磨练霍玉的自卑敏感呢。
不破不立。
陆筝叮嘱了几句继续回去给赢离针灸。
赢离的双腿裸露,和病美人的外表不同,双腿虽然白皙却隐含力量感,像瓷器般吸引着人去抚摸。
檀木桌上放着一套茶具。
氤氲茶香蔓延。
“皇宫来人了?”赢离浅笑,笑得众生失色。
“嗯。”陆筝没隐瞒,这种事也瞒不住逍遥阁,“宫里还想利用霍家,来,我替你继续扎针。”
陆筝扎针很认真。
一套针灸下来花了小半时辰。
阿大则在旁边替赢离捏腿,陆筝瞄了眼手法,微微颦眉:“难怪见效很慢,原来你们是这样捏的,这样不对。”
阿大让开位置:“还请陆姑娘赐教。”
陆筝半蹲到轮椅前,握住微凉的小腿,以专业手法揉捏起来。
她不过捏了片刻,赢离就觉得十分舒服。
狐狸眼闪过幽芒,盯着神色认真、毫无半分旖念的陆筝,病美人眼眸微闪,放轻声音,箜篌般的声音变得柔旎,好似来自深海的呼唤令人沉醉心动:“筝筝~”
陆筝皱眉,刚要抬头。
暗箭射来!
“小心!”
眼疾手快,陆筝直接把赢离往地上一压。
轮椅侧翻,他整个人以柔弱姿态平摔在地上,绯红衣袂飘扬乱了眼。他怔怔的看着扑在身上的女子,淡淡药香笼罩了他,陆筝反应迅速,眉眼冰冷,拔出射入青石板缝隙的暗箭朝来去扎去!
“咻!”
“噗通。”
墙头之人中箭,栽倒下来。
阿大立刻过去把人翻起来,一翻皱眉:“是你?”
“抱歉,刚才救你心切。”陆筝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占人便宜,起身后把赢离扶到轮椅上坐好。
赢离穿的丝绸本就容易起褶子,别提这般大动作,颠倒之下,凌乱得像和人做了什么般。
尤其他眼角也是红的。
就更像被人摧残了。
感受着怀中空荡荡,赢离怅然若失,樱唇微勾:“筝筝,你又救了我一命。”